17.徐楣丽

　　舅公曾劝告李茗沁，花一点精力追查狸猫换太子事件也无妨，但还是应该把精力多多花在研究上，用在生意上，想法子收到好货才最为重要，你不能老等着别人送货上门，要经常出去，不种百顷地，难打万石粮，多出去走走，才能有收获，可以去西安，你们在西安不是有一门亲戚？

　　去西安之前他又去了趟常州，带着贯耳瓶。路上，他把狸猫换太子事件前后经过详细告诉了张老师，老张很惊讶，说既有盗贼上门，又有流氓打砸抢，这里面肯定有名堂。你为什么不去报案？李茗沁说，报案反而麻烦，时间长了，说不定会水落石出。

　　李茗沁拿出贯耳瓶，放在桌上，说在朋友处买到了这件瓶子，客人看了喜欢，想再来做一个。光头老板见他直截了当，就说这件仿品确是他所为。李茗沁既喜又悲，心里忽然一阵轻松，这些日子为了这件瓶子闹出许多是非，如今都该结束了。他还在沉思默想，光头老板却否定了，说这些年脑袋不好使了，记忆混乱，仿品太多，记不得了，又推说忙，没有工夫仿烧这种高档瓷器。

　　已经确定无疑，这是一起狸猫换太子事件，而且这事件和洪长仁、老教授脱不了干系。目标一确定，他就开始跟踪这些人，而突破口是徐楣丽。

　　徐楣丽为主子服务，许多事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通常情况下，自然替主子守口如瓶，但一旦被策反，就会成为重要证人。前两天，北街撷英斋就大闹了一场。老板把朋友一件寄售古玩送去高仿一个，结果闹翻了，朋友说自己一件宋朝磁州窑瓶绝对是真品，怎么会突然变成仿品，肯定是调包了。老板却坚持就是这一件瓶子。朋友带了一帮人来吵，结果大打出手，把店铺砸了个稀巴烂。公安局花了长时间调查，没有收获，结果店里一个雇员被对方策反，说出了真相。

　　徐楣丽一身中装，头发盘起，坐在点心店吃面条——画面很抓人眼球。李茗沁买了大饼油条豆浆，坐到她前面，盯住她看。徐楣丽微微一笑说，怎么可以这样看人？李茗沁道，你自己不晓得这画面有多美，老房子虽然破旧，但圆柱配横梁，墙上镂空冰盘窗，桌上都是中式点心，再加上一个古典美女坐在其中，简直就是唐朝一景。

　　徐楣丽甜甜地笑了，你真会说话。

　　李茗沁问，洪老板呢？徐楣丽说去西安收货了。李茗沁说，这家伙真不够朋友，本来我们商定一块儿去外地收货，他却招呼不打就走了。

　　离开点心店，经过博古斋，高鼻子拦住他，说怎么，洪老板不在，就打娘子主意了。李茗沁掏烟给他，别乱说，洪老板去哪儿了？高鼻子说他最近西安去了好多次，肯定有什么大买卖，我听朋友说，西安近来盗墓厉害。你是说洪老板又去盗墓了？李茗沁问。高鼻子答，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和西安叔叔通了电话，叔叔说随时欢迎你们来。第二天，李茗沁去火车站买了票，然后直接来到古月轩。见徐楣丽穿一件绿色羊毛开衫，抹着口红，两道弯弯细眉画得很匀，就说，你既漂亮，又打扮得体，皮肤好像官窑釉面，类脂类玉，嘴唇丰满，像官窑唇口。徐楣丽笑了，你把我当成窑厂了。李茗沁道，不是窑厂，是一个官窑美人。

　　徐楣丽不想再听下去，就问，你现在名气响了，生意又做得好，告诉我听听，有什么诀窍？是否收进过官窑瓷器？李茗沁说官窑瓷器当然见过，至于做生意嘛，没什么诀窍，不过要学会识别人种，揣摩顾客心理，这很重要，比如每次旅游节，来许多老外，但每个老外需求不同，提供什么货很有讲究，百货中百客，不能乱点鸳鸯谱，日本人喜欢黑釉瓷，法国人喜欢五彩、龙泉瓷，美国人偏好青花等等，了解这些，生意成功率就会高。

　　“李老板就是比人家聪明，这种说法，我头一回听说。但是怎么能够知道这个是美国人，那个是法国人？”

　　“最好懂一点外语，听他们口音，观察打扮举止，大致能判断是哪里人。”

　　“我说对了吧，李老板和别人不一样，有文化，生意人加上文化，其他人就不如你了。”

　　“你这么夸奖，我要轻飘飘了。”

　　“这是真心话，都说你生意做得好，不知你经手过什么官窑？很想听你讲讲。”徐楣丽绕来绕去，又把话题拉到官窑上。李茗沁发现她对官窑很感兴趣，就说想听吗?好啊，晚上出来一块儿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