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伊拉克英军的奥尔德森少校因为具有金融从业背景，在抵达伊拉克３天后，就接下了伊拉克中央银行巴士拉分行的“烂摊子”，经历了一场秘密的“讨钱”活动。

　　日前出版的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讲述了奥尔德森参与伊拉克战后金融重建的一段故事。

　　接手银行“烂摊子”　

　　“是奥尔德森少校吗？”英军旅长格雷戈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奥尔德森问，“你懂金融吗？”

　　“呃，是的。”奥尔德森小心翼翼地回答，“我以前是一家商业银行的主管。您想问什么？”

　　“中央银行似乎有点问题……”

　　半小时后，两名神色紧张的伊拉克中央银行巴士拉分行管理人员被领进办公室，格雷戈里带翻译一起离开，奥尔德森只好独自解决问题。

　　“说说看。”奥尔德森打破沉默，“问题是什么？”

　　其中年长的一位直视奥尔德森的眼睛：“你们偷了我们的钱！”

　　奥尔德森回答：“看来我不得不调查一番，然后把钱如数奉还。”

　　从哪开始呢？奥尔德森赶忙向负责出纳工作的卡斯尔少校求助。她带领奥尔德森进入一个保险间，里面摆放着５个大集装箱。卡斯尔打开其中一个，里面堆满麻袋、塑料袋，每个袋子里都装满伊拉克第纳尔。

　　卡斯尔解释说，萨达姆政权垮台后，伊拉克各地迅速蔓延抢劫风潮，军方担心银行遭劫，就将现金转移并保护起来。整整５集装箱第纳尔，大概价值数百万美元。

　　接下来的数周内，奥尔德森恶补有关伊拉克金融体制和政治制度的知识，逐渐深入伊拉克的经济世界。他发现，伊拉克实行中央管制的指令性经济体制，类似苏联模式。位于这一经济体制中央的是首都巴格达，向所有公务员和国企职工发放工资。事实上，在伊拉克，从石油运输到教育，从医疗卫生到警务，几乎每个人都由国家雇用，由国家支付工资。

　　这种经济体制随着美英联军的进入而瓦解。由于担心受萨达姆牵连或者成为平民报复对象，许多部长和公务员纷纷出逃，销毁或者带走文件，以免留下“罪证”。于是，没人留下来作决定，更没人发工资。

　　决定飞往巴格达　

　　奥尔德森向巴士拉分行那名年长的管理人员拉法克解释“被偷”巨款的去向。哪料，拉法克居然说，他知道这笔钱在英军保管之下，银行甚至还有那５个集装箱的钥匙。那为什么他不取钱支付工资呢？

　　“事情没这么简单。”拉法克说，巴格达通知他，不能用伊拉克第纳尔支付工资，而要用美元，但是他没有。

　　原来，伊拉克财政部和它的美国顾问们希望维持第纳尔的平衡来稳定经济，这就意味着任何一笔实际支出都得使用美元。理论上这样很正确，但问题在于拉法克没有美元。

　　既然如此，拉法克为什么还要说是英军偷走银行的钱？奥尔德森很快弄明白，当时巴士拉到处都是抢劫、骚乱，处于无序状态，拉法克不希望领不到工资的人责备他，于是他敞开银行大门，向愤怒的人群证明银行确实没有钱，而将怒火引向英军。

　　奥尔德森向拉法克要来银行文件了解账目，４天后，他向旅长格雷戈里汇报说，缺４８００万美元，但“不是被人偷走的，钱在巴格达”。

　　“你有什么建议？”参谋长伊顿问。

　　奥尔德森说：“如果这是在英国，我会坐飞机去找人，我觉得这类事情最好当面谈。”

　　伊顿点头说，讨这４８００万美元的正确方法是向上递申请，直至申请到达巴格达的联军临时当局。

　　奥尔德森的心一沉。不难想象，届时联军临时当局某位人物看到这份来自巴士拉的申请，只会嗤之以鼻：“他们脑子有问题吧？”

　　负责“行动支援”工作的阿莫斯上校一直在旁边倾听。他将奥尔德森拉到一旁问：“如果你是一个平民，你会怎么做？”

　　“直接去巴格达。”奥尔德森说。

　　“但你知道那样会造成一些麻烦。”阿莫斯说。

　　确实，将奥尔德森送到巴格达与联军临时当局直接对话有越级之嫌。联军临时当局的最高指挥官是五星上将，驻伊英军司令只有三星或四星，而奥尔德森是个刚到伊拉克一周的预备役少校。

　　阿莫斯沉思良久，最后决定让奥尔德森换上平民衣服飞往巴格达，而他则会做好接应工作。

　　不争不吵讨到钱　

　　黎明时分，奥尔德森出发了，同行的是国际开发事务部英国分部的美方顾问史密斯，他在伊拉克财政部有些关系。除了他们俩，飞机上其他乘客都身穿军装。一个惊险的降落之后，两人终于抵达巴格达。

　　在联军临时当局总部，他们绕过一个又一个走廊，走过一段又一段楼梯，终于找到财政部办公室，两名财政顾问接待了他们。

　　这两名顾问看起来比较好说话，奥尔德森为此感到高兴。正在这时，一名５０多岁的男子慢吞吞走进来，坐在奥尔德森桌边的大椅子上。这人花白头发，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穿着斜纹棉布裤、短袜和凉鞋。虽然他看起来脏兮兮的，但奥尔德森料定他有军方背景。

　　奥尔德森还在向两名顾问讲述着，只见这人背靠椅子，手扶了一下眼镜，向天花板望去，然后叫起来：“５００！上帝啊，我只要５００！难道拨款委员会不明白吗？”

　　奥尔德森当即反应过来，他所谓的“５００”不是５００美元，而是“５００个百万”即５亿美元。虽然因为被打断谈话感到气恼，奥尔德森还是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他是奥利弗，曾在克林顿和布什政府担任国防部次官，如今负责联军管理和预算。换句话说，他就是伊拉克的“账房先生”。

　　“你是谁？”他突然问奥尔德森。

　　“我是奥尔德森。”奥尔德森刻意没提自己的军衔，“我刚刚从巴士拉过来，那里有点不安定。我想，您能否拨给我们一些钱？”

　　奥利弗笑了笑说：“我在一封电子邮件上见过你的名字。你知道吗？我们认为，为了４８００万美元，会有人坐飞机过来取。我想就是你，所以，我想我们会给你钱。”

　　奥尔德森几乎不敢相信，没有争执，没有讨论，就轻轻松松拿到４８００万美元。他非常兴奋，这种感觉就像以前在银行谈成一笔交易一样。

　　奥利弗和助手嘀咕：“我们能那么做吗？”“噢，没问题。我们有１０亿美元资金，可以从中取出这笔款。”

　　最终，巴格达方面承诺第二天就把这笔款运往巴士拉。

　　现金送到巴士拉　

　　奥尔德森与史密斯连夜飞回巴士拉，阿莫斯上校带着两辆车到巴士拉机场接机。

　　第二天，巴格达的直升机如约而至，伊拉克中央银行的官员先是将一捆捆现金搬上卡车，然后又搬进银行的“保险柜”——集装箱。

　　很快，巴士拉的人们知道，银行有钱了，大家都可以领到工资，城中的紧张气氛马上得到缓解。

　　后来，奥尔德森率领一支５０人的顾问队伍，负责伊拉克南部金融重建。在这支队伍工作的１０个月时间里，共有数亿美元通过他们分发到伊拉克人手中。奥尔德森经常提着箱子飞往巴格达，再从那里带钱回来。

　　黄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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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尔德森其人

　　1995年以来，奥尔德森一直在伦敦市有“贵族”之称的拉扎德银行工作，每天从早上７时半开始，一直忙碌到夜间１０时。他曾经连续伏案工作７２小时，处理银行与英格拉纳达集团签订的一份价值数百万英镑的合同。

　　大学时代，奥尔德森就是英国本土防卫自卫队军人，曾赴科索沃执行任务，２００３年６月他奉命前往伊拉克。

　　“最后插曲”

　　这场秘密的“讨钱行动”在最后关头险出意外。

　　回到巴士拉后，奥尔德森和史密斯乘坐的车辆在向驻地驶去时拐错一个弯，开进了巴士拉老城区，那里聚居着５０００多名伊拉克人。

　　突然，一些伊拉克人爬上车顶，要与奥尔德森他们说话。奥尔德森和史密斯穿着便服坐在后排，大概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街头有人中枪，围观者要求他们帮忙处理。

　　车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奥尔德森不禁想起多年前的一件恐怖事情：１９８８年在南非贝尔法斯特，两名穿着便衣的英军士兵驾车不小心闯进一个葬礼队伍，遭人毒打后被枪杀。他开始害怕这一天会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车子一寸一寸往前移动，最终奇迹般地驶出了人群，车上的人毫发未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