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的是,在我的心里,她不仅仅是另一半,也不仅仅是贤内助,她是我不可缺少的最重要的伴侣。” ——何振梁
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
5月的北京阳光灿烂,何振梁与夫人梁丽娟在北京的家中欣然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何老这样描述与夫人的结合:“这辈子我做了两个正确选择:一个是入党;一个就是与丽娟结婚。前者决定了我的人生道路是与国家的尊严与民族的骄傲相联结的,后者使我找到了漫长人生征途的忠实伴侣。”
回忆起当年的相恋,梁老脸上洋溢着幸福与自豪的神情:“我是1951年在团中央国际部工作时,与同在这里共事的何振梁认识的。我比振梁大两岁,当时是团支部书记,振梁是团支部宣传委员。也许我们两人性格、兴趣各方面共同的东西太多了,在愉快地合作了一年多以后,振梁忽然觉得我就是他最理想的终生伴侣。他大胆地向我表达了自己的感情。”
“我们毕生美满的爱情生活就是这样有趣地开始的……星期天,依旧是一起到劳动人民文化宫的图书阅览室泡一天。婚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家没有油盐酱醋,宁愿吃烙饼、烤白薯过周末。但是我们的精神生活非常丰富,永远没有闲得无聊的日子。谁都确信自己在另一个人的心中,永远占有最好的位置。我们两个很多想法相同,孩子出生前性别未明,就已经为孩子们取好了名字,那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太阳和真理。”
“文革”中,梁丽娟先被打成“叛徒”、“特务”,没过多久何振梁也被打成了“修正主义黑苗子”和“反革命”。此后,梁丽娟带着女儿去了河南潢川干校;何振梁则带着儿子去了山西屯留,一家人天各一方,直到1971年落实政策后,何振梁才调回北京。
梁老说,何振梁在家里是好丈夫、好爸爸、好爷爷,我们两人连长相都很相似,在家里两人常常异口同声地说同一句话。梁丽娟原是人民日报记者,早些年,报社派她去英国工作,她征求何振梁的意见,何振梁非常支持,一口答应她去英国。在那几年里,何振梁把家管得好好的。1986年离休以后,梁丽娟就将自己后半辈的余生,与何振梁从事的申奥工作紧密地结合了起来。
环绕地球的“夫人外交”
蒙特卡洛,何振梁的伤心之地。1993年9月23日,北京遗憾地以两票之差负于悉尼,与2000年奥运会擦肩而过。43票,这是当年北京最后的得票数,为了这43票,何振梁夫妇走遍世界各地,遍访拥有投票权的国际奥委会委员们,为北京争取宝贵的支持。那段时间,何老夫妇空中旅程累计可环绕地球16圈,为提防频繁空中旅行带来的不测,老两口立下了“遗嘱”。
为什么北京第一次申奥会有何振梁的爱人参与呢?这得从国际奥委会委员们的习惯开始说起——“委员们有一个传统,一般夫人都会跟随丈夫一起参加一些活动。一些会议的东道主都为夫人们单独组织参观访问活动。”
为了争取到委员夫人们的支持,当时的北京奥申委别出心裁地成立了“夫人工作小组”。何老笑着说:“枕头边的话有时候比任何人的话都重要,所以夫人的工作一定很重要。”于是,夫人梁丽娟便肩负起了这项重要的任务。夫人们说, 如果夫人有投票权的话,北京不会落选。
梁老在谈起与国际奥委会委员夫人们交往时说:在国外,当何振梁必须泡在会场里时,她就去参加一些何振梁顾不上的活动,尽可能地同委员们的夫人打成一片。在与委员夫人们的接触中,她不谈申奥的事,而是与她们谈家庭、谈孩子,在拉家常中增进了解。在出去旅游时,她总是有意识地带上照相机,给她们拍照留影,然后把相片寄过去。就这样一点一滴的小事,使她们成了好朋友。
1993年9月23日投票决定申办权那天,何振梁心理压力极大。梁老说:“振梁的心脏不好,我怕他经受不了宣布结果时那一刻的心理压力。一早起来我不仅给振梁口服和外贴了防止心脏发病的药,还在振梁口袋里放上急救的口服药和喷雾剂。为了预防万一发生什么情况需要紧急处理,头一天我又把一份急救药交给了与我们交情甚笃的日本委员猪谷,请他在会场里帮忙照顾。”
梁丽娟不无感叹地说:“那天大会后,振梁拖着身心交瘁的身子,穿过拥挤的人群,感谢委员们的抚慰。然后,他还要和工作人员交流情况。回到房间后,他反复对自己说,坚持住,决不能垮下。到了深夜,当北京的女儿哭着来电话说她难以接受这个结果,要我们多保重并说她爱我们时,振梁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失声痛哭了起来。”
喜极而泣的最佳搭档
1998年,时隔5年,北京再次向国际奥委会提出申请承办2008年奥运会。许多梦想,无数期待,再次汇聚在一起,人们在企盼着奥林匹克梦圆中国、梦圆北京。
第二次申办,根据国际奥委会的新规定,委员不能访问申办城市。何振梁利用他本身是委员的特殊有利条件去访问委员,当面做争取委员的工作。仅那年2月到6月,他们夫妇就到过20个国家和地区,同49个委员面对面地进行了亲切交谈。
“有人说你跟着老伴到处跑、到处看不是挺好嘛!对他们的误解我只能一笑。我老伴被称为‘最年长的志愿者’。我得过心肌梗塞,随身带着药。第二次申办我们是拼了老命的,因为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为祖国出力。我们在莫斯科,分分秒秒都在做委员的工作,在最后的关头,有些委员还在犹豫,所以我们还要做他们的工作。每天早上7时我们先淋浴,让自己清醒一点,吃早饭是一个竞争的关头,到了餐厅,你要到这张桌上做工作,到那张桌上做工作。吃完早饭在去会所的路上也是做工作的时候。” 在何振梁的眼中,梁丽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完美妻子,他深情地说:“应该说,娟子有娟子的事业,但为了支持我,她牺牲了自己的事业,或者说未能达到她预期的冲刺目标,除了她对整个家庭的支持外,她对我的工作也很支持。”
何老还说:“我太太出去从来不戴首饰,也不打扮,就这么实实在在。但她却获得各国体坛领导人的夫人的尊敬,特别是历任国际奥委会领导人的夫人对她尤为尊重。在这些夫人眼中,她不仅学识超人,而且待人非常真诚,这对我的工作无疑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梁丽娟与国际奥委会前主席萨马兰奇夫人比比斯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比比斯去世以后,萨马兰奇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梁丽娟接连写了三封长信,由丈夫翻译成法文寄给萨马兰奇。萨马兰奇阅后深为梁丽娟的真诚感动,在复信信尾署名不是“萨马兰奇”,而是“胡安·安东尼奥”,这是萨马兰奇的小名,一般只有家人才如此称呼,可见梁丽娟在萨马兰奇心目中的地位。
2001年7月13日,北京在莫斯科把第29届奥运会拥入怀抱。一辈子为之奋斗的愿望终于实现的那一瞬间,何振梁激动得热泪盈眶。作为妻子,梁丽娟最懂得丈夫此时的心情:“8年前振梁强忍着泪水,强迫自己微笑来面对世界媒体,为的是要表现出中国人不会被失败打垮的气度,而这次振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任其流淌,完全是自由奔放地流泪。申奥成功,振梁这辈子没有遗憾了。”说起“7·13”那激动人心的一刻,两位老人的脸上同时荡漾起了微笑。
心愿虽了人未歇
“申奥成功后一直都忙得很,奥运会开始前估计都很难说什么时候再有空了,但愿本届北京奥运会结束之后,能有机会找回个人空间,一享清静,处理一些私人事务。”78岁的何老说这话时,言语之中依旧带着几分不确定性。
2007年3月27日,举世无双的北京奥运会奖牌“金镶玉”,一揭开盖头就惊艳全球。要知道,这其中凝结着何老的智慧和心血。他说:“当时设计人员来征询我的意见,我说一定要有中国特色。他们犯难,说照规定奖牌一定要金银铜制成啊。”结果,何老的点拨让他们有了灵感:“我说,规定要金银铜,没说只能有金银铜啊,我们可以添加一些中国独一无二的元素在里面。”
何老目前就和老伴梁丽娟住在一起,他们的一双儿女各有住处,因为怕影响到二老的工作,再加上知道二老喜好清静,平时也就偶尔来探访一下而已,与双亲还是以电话方式联系居多。外人如果不与何老预约,能打通他家电话的,只能说实属“机缘巧合”,因为两位老人时常要在国内外飞来飞去,就算待在北京也是应酬不断,一星期三天外出开会,三天外出讲课,剩下的一天还得计划和准备下一周的各种行程和工作,总也抽不出一个休息日来。
2008年,奥林匹克之火将在北京熊熊燃烧。2008年8月8日,何振梁最想做的一件事又是什么?除了能在2008年8月8日那天健健康康地出席第29届奥运会开幕式,何老还有个心愿,“假如身体能够好一点的话,并且北京奥组委允许的话,我想假如我能够举着火炬跑一段,这将是我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