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芳斋小记 钟锐 |
忆芳斋是我刚刚翻造的一幢小楼所辟的书房。其面积不大,只有十几个平方,陈设也极为简单,一桌、一凳、一椅、一橱而已,且全是旧货。但这间书房的来历非同寻常,取名更有些特别。 话还得从我妻说起。她家住上海市崇明县港沿镇南市。父亲朱振衡与母亲江之英婚后开办了振英小学。姑母朱忆芳与堂伯、堂叔都在这所小学教书。不幸的是,我妻出生才七天,其母就因产褥热不治身亡,便由其姑母收养。三年后,其父重组家庭,并生有两男两女。我妻则与一直从教且终生未嫁的姑母相依为命,亲如母女。1968年,我与妻在我家乡海门一所任教的中学结婚时,正值妻姑母退休,我家的两个孩子都由妻姑母抚育长大。其间,她前背后背,两手各携一个孩子,常年在海门与崇明之间奔波。1975年,我调南京工作,妻姑母便随我们一起举家南迁,她又开始在宁沪两地来回走动。直到我家两个孩子长大,陆续成家立业,60多岁的妻姑母又帮助小保姆一起看护我的外孙女。1997年,妻姑母得了帕金森氏症,因她的医疗关系在崇明,求医问药很不方便。我们便将她老家的两间平房修葺了一下,送她回乡安度晚年。 新世纪开始,妻姑母逐渐失去自理能力,我们特地请了一个保姆全天候服侍她。逢年过节则合家回去团聚。自妻姑母返乡那年起,接连十个春节我们都是在崇明陪她一起过的。2006年春天,妻姑母溘然而去,享年94岁。她生性谦和,人缘极好,当地街坊邻里都尊称她为芳老师,我们则一直亲切地叫她好爹。好爹去世后,亲戚朋友,还有她的不少已经年迈的学生都赶来吊唁,整条小镇几乎都沉浸在一片哀恸之中。我和妻更是怅然若失,悲痛欲绝。我们含着热泪为好爹拟了一副挽联:“不是亲爹,好如亲爹,一生抚育祖孙三代,大爱滋润朱姚家;并非姆妈,胜似姆妈,半世奔波苏沪两地,深情浇灌崇海花。” 好爹生前一直有个心愿,希望我们祖孙三代回崇过节时能四世同堂,住在一起。前些年,由于好爹卧病在床,几度准备动工翻造房屋都被耽搁下来。打从好爹仙逝后,在村里领导的关心和东邻西舍的支持下,我们终于腾出时间,在好爹留下的那两间平房的基础上翻建成一座二层小楼,书房便在楼上。为眷念好爹养育深恩,我们特将书房取名忆芳斋,并请我的老乡老友、书法家成汉飙先生题写,由我亲自按真迹原尺寸,用丹青临摹于木板,再盖上青漆,做成一个横匾,挂在书房朝东那扇门楣上。同时,将那副悼念好爹的挽联也请成先生题写后装裱成横幅挂于书房东壁,好爹70岁生日摄于南京的遗像放大后挂于书房西墙。就这样,这间古色古香的书房“忆芳斋”既铭刻着我们全家对好爹永远的记忆,又寄托着我们全家对好爹无尽的哀思。如果好爹地下有知,我想,她也是会含笑九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