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您在哪里? 宣轩 |
父亲走了,在那个谁都没有料到的2007年5月23日傍晚7时32分。那时,我正在新加坡前往旅行社取机票的路上,只以为父亲病重,于是决定比原定计划(也即学校放假日)提早2天回国。 当夜我飞回家时,父亲已躺在了医院地下室阴森的太平间,我只摸到了父亲冰凉的脸。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走进这种地方,极大的恐怖包围着我,直到父亲的那张脸被揭开时,我才忘了惧怕,感受到的是依然的亲切和慈爱,仿佛这里只有我和父亲两个人,仿佛我又坐在父亲的床头淡淡地聊着。 “爸,我回来了。”“爸,我们一起回家吧。”我哭倒在父亲的面前,父亲不睬我。 父亲是内向的,是寡言的。即使聊天,也是我说他听,偶然抛出一句提醒和劝慰。父亲极有涵养,我总毫无顾忌地把我的烦恼、我的忧虑、我的任性倾给他,他却从来没有一句责怪,且总能站在我的立场为我分析,找出我言辞的合理性,给予我极大的理解和宽容。我喜欢与父亲说话,那气氛是淡淡的,平和的,宁静的,是人生的思考,是心泉的交流。 “我想回国了,回来好好陪你和妈妈。”去年的一天我坚定地说,然后,向新加坡建屋发展局提出了将我购买的整间屋子出租的申请,并得到了批准。 “回来好啊,上海人都过得很轻松,你太辛苦了。”父亲平静的语调掩饰着满满的欢欣。 “爸,我又决定不回来了。”几个月后我因再次升职而变卦了,还把理由说了一通,父亲没有坚持,神情是淡淡的无奈。临走时他坚持把我送到机场,而不是如往常般送我至住家楼下,显得非常的不舍。这是2006年的12月,也是父亲最后一次为我送行。 如今想来,父亲是多么委屈着自己而接受我的变卦。他知道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而我主意已定,所以,他只能以默默的送行来表达他的珍爱。而我这一走,又将父亲留在了无尽的漫长的等待深渊里了,与逝去的十年一样。 “你爸爸天天在数着你放假的日子”,“你早点回来就好了”,邻居们这样说,亲友们这样说,揪痛我本已自责的心。 “爸,对不起。”我声声唤着,可曾经那么在乎我的父亲,此刻,却对我一理不理,无论我如何执意,如何纠缠。 我忽地想起了爸爸喜欢的越剧祥林嫂的那句话“人到底有没有灵魂呀?” 如今,我好希望人是有灵魂的,那么,父亲就能越过千山万水,陪伴我,安慰我,将我从沉痛中拔出。 “爸爸,您在哪里?” 在父亲走后我的看似若无其事继续执教的每一个日子,我总在清晨的泪光里、在新加坡的碧空里,寻找父亲的影子,然后在心底反复着一句从未说出口的话:“爸爸,我爱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