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阳光 潘 真 |
这些日子,报社里忽然多了一些别样的年轻面孔:蒙古族的,藏族的,维吾尔族的……他们是来勤工俭学的大学生。 蒙古族男生金第一天来,我的同事们和他聊了几句,就被感动得眼泪汪汪。3年前,他被华东师大特殊教育系录取,带着家里的全部财产——280元“巨款”,有生以来第一次走出大草原,第一次到赤峰市买打折的火车票,在北京转车,千辛万苦来到大上海。到达上海火车站时,口袋里捂得汗津津的“巨款”只剩100多元了。天正下着大雨,没看见学校接新生的车,他打电话想向老乡求援又没找到人,而一分钟不到的电话竟收了他两元!举目无亲的他站在那里,心中一片茫然。华东师大在哪里啊?3年里,就今年过年他总算回了一趟家,其余的寒暑假都留在上海打工挣学费,去年此时曾参与一位特殊教育教授的课题,带了自闭症孩子做游戏。说着这些,他倒是很平静,笑容里透着同龄人少有的成熟和自信。 金和藏族女生卓玛被安排去医院的干部病房收集本报读者的反馈。同事帮着联系好的接待人员走开了,他俩不甘心无功而返,就试着自己敲门进去见读者。我问他们:“人家对你们热情吗?”卓玛笑着说:“我们对人家热情,人家就对我们热情啦!我们一个劲地叫爷爷啊奶奶啊……”我看见这声乐系女生的大眼睛里,有明媚的阳光在流淌。第二次再去医院,他俩商量着,贸然上门会不会影响病人休息啊?就悄悄地候在门口,等人家出来时再上前采访。 维吾尔族男生吐尔逊江来之前,先打电话仔细询问报社的工作时间,因为他每天下午3时到6时还打另一份工——在同济校园里当保安。藏族女生拉措,初中是在天津的西藏班念的,高中考到了山西的西藏班,自小学毕业离开家乡直到高中毕业才回家。整个中学阶段,因为没有钱,一直不能与爸爸妈妈团聚。小小的女孩子,坐在我们办公室里,却看不出半点四海为家的沧桑。 为什么都是少数民族大学生呢?因为,8月中旬,我们报社要在上海书展上做一件事:为10名在沪求学的少数民族贫困大学生募集学费。 这事的缘起,是我在今年年初出版的《善行天下——富豪爱心纪实》一书。很多读者说,爱心应该发扬光大。在上海,有1万多名来自少数民族地区的大学生,其中80%是贫困生。我们就想发动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为贫困生捐款。从市少数民族联合会送来的一大叠材料中,我们挑出了10份,选择标准是贫困但满怀理想、自强不息。 于是,在这一两个月里,这些大学生就和我们做同事了。在走廊里,我常常迎面撞上他们的微笑,巴尔蒙特的诗句就常常在心头浮起:“为了看看阳光,我来到世上。”在冷冷的空调里,我感到温暖。真不知道,我们和他们,究竟是谁在帮助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