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务连 徐贵祥 |
37.一个盛装的女人坐在那里 我只好下车。陈骁自己拿着地图,像是指挥作战行进,却把一个大包从后备箱里拖出来,交给我背着。 我说陈大队长,你得找准感觉,这可不是当年在103医院了,我堂堂的牟副处长,即将的牟研究员,好歹也是个知识分子,你不能还把我当狗腿子使用。陈骁停住步子说,那你说,我给你当狗腿子合适不合适? 我说,你干嘛要背这么大个包啊,难道是粮草?陈骁说,山高路远,来一趟不容易,多带点东西。我不吭气了,背着大包吭吭哧哧地跟着陈骁前进。 爬了一段坡路,向东南方向绕过一个山腰,大约走了里把路,眼前豁然开朗,下午两点钟的阳光从树梢上斜斜地落下来,在附近的山坡上溅起斑驳的光晕。一条小河宛若飘带,似乎是从山根的竹林里款款而来,在两山之间一块隆起处挂成一道瀑布,阳光就在这瀑布上描绘出大大小小的虹环,扑朔迷离。瀑布上游横一道毛竹扎成的排桥。 过了桥,陈骁对照地图,指着远处山沟里的一片村庄说,到了,前面就是陀螺村。 我说,这里看起来还真像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就凭这地方,我就觉得这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苏晓杭在这里养病,首先就把心情养好了。陈骁说,桃园虽好,红尘难离啊!让你牟卜在这住一个星期你可能感到新鲜,住半年你试试。我说,那是,我是个凡夫俗子啊。可是我干嘛要在这里住半年?我又没有患上汉谱诺综合征。 到了陀螺村,拐过两个巷子,只见一幢高墙大屋耸立在山根上,房后苍松翠竹掩映,正房雕梁画栋,院落宽大明净,院墙上还爬着丝瓜藤叶,一片春意盎然。见有人来,先是出来一个老妪,探头看看,又转身回屋了。再出来一个老翁,鹤发童颜,眉高眼深,站在廊檐上,看见我和陈骁,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说了句,屋里请吧。 显然,事前陈骁已经安排好了。 置身陀螺村,我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似梦非梦。进了正房大厅,又是耳目一新。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堂屋,所有家具都显得陈旧,但黄亮如金,飞鸟盘龙雕刻极其精美。这都是乾隆时期的黄花梨,这一套家具,至少值三十万元。我没想到在这个穷乡僻壤,还有如此阔气的家具,可见世界之大之奇。 老翁说,是来看晓杭姑娘的吧?陈骁答道,正是。老翁说,跟我来吧。 陈骁率先,我在其后,无语地跟着老翁,出了堂屋,绕到房后,从后墙小门出去,又是一个羊肠小道,拾级而上,不久就看见了一个亭子,一个盛装的女人坐在那里,走近一看,果然是苏晓杭,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风烛残年的样子。苏晓杭似乎化了淡妆,脸上有些红色。看见我们来了,苏晓杭站起来了说,啊,牟卜,二十年了,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啊! 我说,有我的老连长,什么人间奇迹都能发生。我把陈骁交给我的那个大包从肩头上卸下来说,苏晓杭,我可是又给你当了一次狗腿子啊。苏晓杭搓着手,连声说,谢谢,谢谢。 老翁说,好,这份礼物来得好啊,两个军官,如日中天,生日送礼,阳气沸腾,晓杭姑娘的病又要好了两成。 我和陈骁对视一眼,我困惑而陈骁微笑。陈骁说,我来迟了,当特种兵大队长我不称职,当男人我也不称职。 说话间老翁已经把我扛来的包打开了,原来都是食品,居然还有一块硕大的蛋糕。苏晓杭颤抖着说,陈骁,真难得你们想得这么细,过这么一个生日,我死而无憾了。 老翁说,孩子,你说这话我不爱听,你的病见好,我可是要看着你活蹦乱跳地离开陀螺村啊! 坐下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年多,在陀螺村这个名叫桑谯的老中医的调理下,苏晓杭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今天路上陈骁跟我说苏晓杭病情反复,是往好的方向转化。 但是,苏晓杭再也不是二十年前的苏晓杭了,尽管强作欢颜,但是仍然骨瘦如柴,憔悴苍老。苏晓杭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块画板,旁边还摞着一叠画稿,竟然是国画,崇山峻岭,苍松翠柏,鱼水花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