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山岩父系部落的财产均由男子继承

　　在山岩，家庭年收入不低。神山上的虫草在整个康区是最好的，每年四五月份开挖季节，各地贩子纷纷进山收购。有时500克虫草收购价高至1.5万元。一个家庭光挖虫草一项年进账可达2万元，其他还有种田及放牧的收入。可这些不菲的收入全部掌控在男人手上，女人是没有份的。而男人们多把每年挣的钱用于购神符、藏饰及马匹。据说也有一些戈巴会把钱拿去购枪。总之，在与戈巴们接触中，总感到他们没钱。

　　几位男人国的男子，先后被找来采访，坐在简陋的小屋里，破旧的椅子发出咯咯吱吱声，不同年龄段，却共有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对我提出的“财产为什么只能由男性继承，而不是女性”的疑问，他们的眼神里交织着嘲弄、不屑和隐约的不满。

　　我也曾顶着正午强烈的太阳辐射，在地头田间拽住一位女孩儿问她对本部落财产由男性继承怎么看。自己也是人，分不到财产不难过？女性的眼光透露出的分明是一种真实的顺从。她们说：我们是女的，当然不能继承财产，财产是哥哥弟弟的。

　　山岩父系部落的财产均由男子继承。这种继承法在我看来多少有点残酷。按山岩男人国自古以来的习俗，父亲一旦去世，财产由亲生儿子继承，没有儿子时，财产才让哥哥或弟弟的儿子继承。具体分法为：假如有三个儿子，遗产5万元，大儿子先分得一部分，5000元、1万元不等，接着小儿子再分得一部分，一般要比大哥少一半，这样掐头去尾之后，剩下的三个儿子再平均分配，各得三分之一。房子一般是留给大儿子的，母亲也就跟大儿子过。其他儿子要是不愿与大哥一起住就得重新建房，如果兄弟想娶妻，需分家、建房，一些条件差建不起房的，只能蜗居于大哥家，与大哥共享一个老婆。看起来是把财产平均分给了三个儿子，其实大儿子得的最多，小儿子其次，中间的儿子最少。这是长嫡继承法的雏形。

　　按习俗，父亲在世也可以分家，也可以不分家，但父亲过世后必须分家。家中的女性，包括妻子和未嫁的女儿，在当家人去世后，不参与主要的遗产分配，未嫁的女儿只能得到少量的衣服，可以选择今后和哪个哥哥或弟弟一起过日子，钱财、房屋、牲畜和土地是没有份的。妻子的待遇与未嫁的女儿相差无几，不过现在情况有所改变，妻子也能得到少量的土地和牦牛。

　　男人国只看重父系血缘，遗产只让儿子继承，女性得不到应该属于她们的遗产。这种财产继承法，他们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与男系继承财产相衔接的是男子在婚姻上的绝对主动性和排他性。这里自古以来没有上门女婿，女儿是外面的人，是戈巴交易的礼物。即使一个家庭只有女儿，没有儿子，也不准招上门女婿，会有伯伯、叔叔的儿子过来做他家的儿子，财产全部由过继儿子继承。所以拒绝上门女婿，归结到根子上，还是为了不让家族财产落到女流一边。

　　但是，多日走访下来，我却看到了一种血缘之下的平等。一个男性自呱呱坠地，就被吸纳入平等园内，无条件地参加戈巴组织，无论老幼尊卑，戈巴组织的大门向所有男性洞开。这里没有论资排辈，不问贫富贵贱，只要有能力，总会有一个合适的位子属于自己。勇士是戈巴们天定身份，从他能够随长辈到神山参加戈巴大会开始，等于已经步入平等园；从他观看勇士间打斗，喊出振聋发聩的誓言，就已经在接受勇士训练，每个男孩都是不争的勇士，平等园中最宽泛的一个领域就是勇士层。如果把勇士算作起步的话，你完全可以凭借实力一路长飙，进入中等勇士乃至上等勇士。只要你对戈巴贡献大，口才好，战绩佳，还能参加首领竞选。当一个戈巴到了一定年龄，曾经的年龄优势变成劣势，阅历凝成的经验又成了含金量极高的东西，自然会进入元老团，这里的每条大道都通向属于自己的位子。

　　园子里的男人们，经济上也是平等的。原先的土地、牧场在戈巴内都是公有的，大家可以共享。解放后，土地、牧场、牛、羊属于公社大队所有。从上世纪80年代起，土地实行承包，分到家庭，但牧场从乡分到村，村分到戈巴，还是属于戈巴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