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香惜玉也没用 姜龙飞 |
◆ 姜龙飞 初次看到文了眼线的她是在几年前的一个夏季。那天我扮演“红娘”的角色,为他们两个已经老大不小的男女牵线搭桥。她很拘谨,作乖女子状,眼瞳下视,始终保持45度角垂视地面,直到整个过程成为历史。后来我又见到她,就很冒昧也很好奇地问,这种场合你少说也经历了不下数十次了,难道每次都这么……难受?我不知道该怎样措辞,反正不论怎样措辞,这样的问题都未免唐突,必须做好承受难堪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她突然笑了,笑得浑身乱颤前仰后合。她说她不是“难受”,而是不敢抬眼,她的下眼线让一个蹩脚的美容师文糟了,难看得一塌糊涂。她怕人看见,就只好一天到晚老耷拉着眼皮。也许是因为她与我之间不存在选择与被选择的关系,用不着战战兢兢相互提防,话便说得松弛说得坦率。也不怕让人求证自己的“一塌糊涂”。我没好意思仔细端详,仔细端详别人的缺点很不人道;我只是飞快地睃了一眼,果然惨不忍睹:两道炭笔画似的黑杠,在合乎比例的生理位置之外,夸张地横卧在她的眼窝下边。如果我事先不知道这是美容的结果,十有八九会以为是有人趁她睡着时搞的恶作剧。一个原本还算天生丽质的生命胚胎,就这么让人粗枝大叶地给修改了,顿时花残。 事后回想,当初我真不该问她这么一个傻里巴叽的问题,更不该表现得那么义愤填膺、那么怜香惜玉。现在倒好,仿佛我探悉到了她天大的机密似的,从此便担上了一份责任。哪天她闲得难受了,就会一个电话追上我,要我给她找医生重新包装,好像这两道炭笔画是我给她抹的黑,好像人体的任意部位也可以用“白雪修正液”任意覆盖似的。我说上海的医院这么多,你就不会自己一家一家去试试。她不,说她找不到,非让我出马不可。一个女人用这种口气对男人说话,是不是就有了那么点撒娇的意味?我虽然蛮乐意接受女人的撒娇,可打心眼里不愿为女人跑腿。再说我也确实不知道哪家医院有把握摆弄这样的修改术,完全没方向。即便有,我也没胆量向她推荐,据报道,中国开展美容手术10多年,已经毁掉了不少张面孔,万一这霉运也落到她头上,黑杠没弄掉,再添两道黑疤,那岂不是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这就使我陷入了连顺水推舟的人情都不敢送的绝境之中。当然,这些话我是不好当面对她说的,只能寄希望于她的悟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