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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8月26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赵超构:隐在老相片背后的旧事

富晓春

少年赵超构
幼年赵超构(右二)全家福。父亲赵标生(左三)、母亲富氏(左一)、姐姐赵富荪(左二)。右一为赵超构的叔父
  青年赵超构(后排右一)与父亲赵标生(前排右)、母亲富氏(前排左)合影,后排左一为夫人刘化丁,中为姐姐赵富荪
  赵超构梧溪姻亲图。前排右一为幼年赵超构
  ▲ 赵超构女儿赵刘芭(左一)在父亲出生地梧溪村看到父亲青少年时期老相片时的情景   富晓春 摄

  ◆ 富晓春

  【作者简介】

  富晓春  1963年出生,浙江省文成县人、赵超构同乡。教过书,学过中医,历任创作干事、刊物编辑、报社副总编。曾是温州市第九次党代会代表。现供职于温州市文化部门。发表文学、新闻等作品百余万字,著有作品选集《留守大山亦风流》等。

  泛黄的老相片,如同留声机里尘封的唱碟,让人浮想联翩。阳春三月,我陪同赵超构之女赵刘芭女士,到浙江省文成县——赵超构故里寻根问祖。在我的老家梧溪村,我们意外地发现了几帧泛黄的赵老幼年和青少年时期的老相片,引出了一段隐在老相片背后的陈年旧事……

  (一)

  赵老是文成县龙川人,但他却是在离家六十里外的外婆家出生的。令人遗憾的是,当地却很少有人知道,梧溪村口那座气派而破落的宅院,就是新中国晚报界泰斗人物赵超构的出生地。

  梧溪村位于文成西部山区,旧时称八都原属青田县管辖,是个颇具历史渊源的村落。全村千余人口,清一色姓富,系北宋仁宗庆历年间的名相富弼之裔乡。明代开国元勋刘基与梧溪的富弼后裔有着三代姻亲关系,即刘基的母亲、夫人、儿媳皆娶自富家,刘基曾为富弼后裔好礼题所蓄《村落图》诗72行流传于世,刘基之孙在为富弼后裔应高公撰的墓铭中,多有“余属世姻”之说,并写下了《梧溪八咏》《为富澄川题葡萄园》等诗篇。

  我家与赵老外祖母家老宅院仅一溪之隔,记得小时候我经常到那里玩耍。这是一座破败的三进四合院,正房、左右横轩五开间仍保存完好,后堂已拆建原貌荡然无存。第三进东边厢房一排两层楼房,楼阁上建有旧时供女眷倚楼观景的“美人靠”。老宅院门台临溪而立因岁月久远而塌圯,门额条石上的“南阳旧家”四字仍依稀可辨,两侧是清代鹤田(即青田)名士端木国湖书写的楹联:“门迎东屿双溪水;栋耸南阳四壁山”。我的叔伯姐富瑰雅就住在东边厢房里,她的二儿子与我同庚,我们经常在高高耸立的门台上“捉石子”,还攀上门台边的旗杆石当马骑。

  记得瑰雅姐曾多次对我说过,当时在上海当全国人大代表的赵老是她家亲戚,而且还说赵老就是在她所居住的厢房出世的。她的爷爷富群英与赵老的母亲是嫡亲兄妹,按照当地族亲的排辈,我们应该管赵老叫表叔。她的曾祖父生两子一女,女即赵老之母富氏夫人,成年后嫁龙川下村赵标生为妻。

  赵标生出生于耕读人家,为北宋开国皇帝赵匡胤后裔,广有产业,曾在南京警察厅任东区分局局长,晚年以国民党少将参议休隐。老相片里的人物清末民初的衣着打扮,头戴礼帽,身着马褂长袍,脚蹬高靴,显示着赵氏家族的贵族气派。

  富氏夫人端庄贤淑、心灵手巧,但自幼体弱,刚嫁过来不久,就不幸染上肺痨,身子愈发虚弱,在赵家连生了两胎都夭折了。第三胎生了个女儿,寄托奶妈抚养总算保住了命。她就是赵老的姐姐赵富荪。

  1909年,富氏夫人又怀孕了。为了能“烂贱”图个顺产,便按当地风俗接到梧溪娘家待产分娩。在娘家人的精心护理下,富氏夫人的身体明显好转。1910年5月4日,也就是清宣统二年庚戌,古历三月廿五半夜子时,赵老在梧溪南阳第三进东边厢房呱呱坠地。过了“三旦日”,他即被抱到南田甲边村一贫苦农家哺养,并取贱名阿狗(与构谐音)。

  梧溪村人文古韵浓郁,村内的富相国祠、龙麒源等景观闻名遐迩。2003年,我陪同原新民晚报总编辑丁法章先生游览于此,丁先生赞不绝口,并信笔写下了“赵超构出生地”几个大字。如今的梧溪村因了赵老的缘由,文化遗存显得愈发深厚而丰富。

  (二)

  赵老在奶妈家养到一周岁后,又被接到梧溪外婆身边。除了跟随母亲上北京度过两年(当时赵父在北京供职),赵老的童年主要是在梧溪和龙川度过的。在外婆家生活的那些日子,是赵老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赵老的外祖父富凤翔,字笃庆,号芝岩,靠省吃俭用,广置田地收租起家,是当地的屈指首富。不仅拥有宅院楼阁,光每年收的田租就达500余石。赵富两家家境相当,门当户对,加之赵老又在梧溪出生,并由外婆、外婆太喂养,因而两家虽相隔六十多里,却经常走动,亲情甚笃。对于这一点,从赵家赠予富家的不同时期的老相片就可见一斑。

  收藏这些老相片的是赵老现年68岁的内侄富尧波。他说,那个紧紧依偎在外婆太身边的就是小时候的赵表叔。他生得乖巧可人,又是赵家两代单传的独苗,因而甚得外婆家人的格外宠爱。

  他是在外婆们的蒲扇下长大的。从奶妈家接回不久,正值三伏天,赵老全身燥热还生满了痱子,啼哭不止。四五个外婆、外婆太找药煎汤,给他擦洗身体,还打着蒲扇,昼夜轮流给他打扇降温。

  在每年的春秋“两祭”(古历正月初一、七月十五祭祖)时,富家都要将小外甥从龙川接到梧溪做客。在老祠堂举行的“盂兰盆会”(追荐祖先的一种仪式)上,赵老在摆放祭品的供桌下嬉闹玩耍,竞相观看大人们施放焰火鞭炮,煞是开心。

  我的大爷富联珠与赵老年龄相仿,生前他曾提过“阿构(赵老乳名)”来梧溪做客的事。赵老外婆家宅院边有一座雕梁画栋的文昌阁,内设孔子等历代圣贤像,他与赵老曾在阁里玩过捉迷藏。幼年的赵老性格内敛,但天性贪玩,喜欢跟他与村里的孩子下溪戏水捉鱼。因为在水里玩多了,耳鼓进了水,自小便落下了重听的病根。

  富尧波识字不多,但知道赵老的《延安一月》,听过毛主席与赵老交朋友的事,因此他自小打心眼里敬仰这位表亲。“文革”初,富尧波因为出身不好,怕这些上代留下的老相片惹来麻烦,便将它们包裹在一起藏匿于阁楼。后来,母亲改嫁,父亲去世,家庭发生变故,他便到外地入了赘,一直到2001年才搬回梧溪居住。

  当年他离家出走时,家徒四壁,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带走的,唯独将这几帧赵老的老相片视作心肝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木箱的最底层,偷偷带出了家门。

  从“文革”前开始,在梧溪的赵老亲戚,大都受到了冲击,被戴上“长筒帽”,揪斗游街,甚至还遭到了“抄家”。最惨的是赵老的内侄女富玫瑰,1957年被打成了“极右派”,开除公职,批斗时被折磨成重伤,蒙冤20多年,至三中全会以后才得以昭雪平反。

  幸亏这些老相片被富尧波带到了外地,总算逃过了一劫。

  (三)

  作为新中国晚报史上的泰斗人物,赵老生前留下的资料照片并不多。收藏的大都是他中年之后的照片,其中最早的是他在上海吴淞中国公学上大学时照的。而此前,尤其是赵老幼年的照片似乎从未见到过。这次发现的老相片,从拍摄年代及相片上赵老的年龄来看,均出自赵老幼年和青少年求学时期。

  赵老曾祖父赵恒东、祖父赵廷儒、父亲赵标生,是龙川受人尊敬的“三代廪生”。他们秉承先祖伯鳌公遗愿,崇尚朱熹理学,受瑞安“两孙”(孙衣言、孙锵鸣)、“三杰”(陈虬、宋恕、陈介石)“东瓯布衣”处世观的影响,无心功名,热心乡间传学、办学及公益事业。赵标生还将唯一的女儿赵富荪许配给陈介生的侄子陈仲公。

  1917年,赵老进入曾祖父赵恒东在赵氏祠堂创办的“赵同春”私塾就读。当时与赵老一起进私塾的还有姐姐赵富荪、堂妹赵云荪等。启蒙塾师为瑞安县宿儒徐更卿,满腹经纶,还能切脉就诊,在当地颇有名气。他先教赵老识《百家姓》《三字经》,再教他读《幼学琼林》《四书》《左传》等。

  从此,赵老到外婆家的次数少了,除了岁时节庆,抑或放学假还可以到梧溪疯玩几天外,他几乎被困在私塾埋头苦读“之乎者也”,有时背诵不上还得挨祖父或先生的“板子”。拿他自己的话说是“枯燥乏味,毫无乐趣”。

  1924年,14岁的赵老随父、七叔一家离开文成,迁居瑞安县城郊屿头村。也就在这一年,赵老考上了温州艺文中学。之后,赵老又到瓯海中学(现温州四中)、省立第十中学(现温州中学)读书。

  在温州求学的5年,是赵老接受新文化的关键时期。在上街游行,贴标语、发传单的学生运动队伍中,经常可见赵老的身影。此时省立十中对一批参加学潮运动的学生发出退学令,赵老也被认定为“受共党赤化的嫌疑分子”。赵廷臣父子为了收住他的心,“免得在外面惹事”,便将他休学回家。

  1928年春,19岁的赵老与同是名门出身的刘化丁成婚。次年秋,新婚燕尔的赵老东渡日本游学。当时,赵老的姐夫陈仲公已在日本留学多年。临行前,一家人特地到照相馆拍了一张全家福,一则留作纪念,二则由赵老带给日本的陈仲公。

  这是赵家赠与富家的最后一张相片。因为两年后即1931年底,赵老的母亲因肺痨过早去世,年仅45岁。不久赵标生又另外续了弦,从此,赵富两家便少有往来了。

  (四)

  赵老自从14岁那年举家迁往瑞安城郊屿头村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文成老家。然而,少小离家的赵老到了耄耋之年,还能说一腔流利的文成方言,聊起家乡的人和事,神采飞扬,透露出对故乡的拳拳赤子之情。

  1958年,他遵照毛主席的嘱咐到温州、瑞安、丽水、青田、龙泉各地参观访问,写下了几万字的通讯《吾自故乡来》。当时,由于各方面的原因,他只回瑞安屿头老家,而没有回文成老家。对此,他多年来深感歉疚,而且念念不忘。1964年,他在当时的《浙南大众》上撰文说,很想到文成走一走。族亲赵云图看到文章后,即给他写了一封长信,向他详细介绍了家乡翻天覆地的变化。过不了多久,赵老就给赵云图回信,说谢谢他领他回家乡“游”了一回,“看”到故乡变化之大,他很欣慰,还诚挚地邀请赵云图到上海寒舍做客。

  上世纪80年代初,我在文成县文化馆办文艺刊物《山花》,每期出刊都寄给赵老。据馆里的美术干事李德岳回忆,有次他到上海华东医院拜访赵老,搭便提及此事。赵老笑吟吟地说“收到了,谢谢!我还对小女儿说,这是故乡来的文艺刊物,要好好看看,什么时候有机会带她回去嬉。”

  当时,老李见赵老兴致蛮好,便提出请他给《山花》写篇文章并题字。赵老迟疑了一下,遂又笑了,他说:“写文章可以考虑,只是离开故乡久了,要考虑一下怎么写,写什么好。叫我题字可万万动不得的,我的字写起来狗扒田一样,很难看,上不得台面的。”

  李老师回忆说,赵老离家60余载,但对故乡的印象却记忆犹新。当时赵老感慨地说:“文成过去出山不易进山难。那时,我到瑞安、温州去,从龙川家里先徒步5里到大峃,再从牌头街坐竹筏到峃口,又乘舴艋舟至瑞安……现在坐汽车就方便多了。过去文成有四句口头语:‘山头人三件宝,火篾当灯草,火笼当棉袄,番薯丝吃到老。’哈哈,现在都成历史了。”

  文成县革命烈士赵刚(原中共杭州县委书记,1930年8月就义),是在赵老的直接帮助下被追认为革命烈士的。当年,赵刚被反动派逮捕后,家人只得将11亩耕地出租,以此扶养孤儿寡母。土改时,当地政府根据政策,将赵刚家定为地主,家人被挨斗不讲,次子赵天德还以“地主不服法”被判处2年有期徒刑。受到不公正待遇的赵刚遗孀林莲花,于1955年赶赴上海找赵老倾诉冤屈。赵老热情地接待了她,并以全国人大代表的身份向中央反映了情况。次年6月,在中央的直接过问下,由国务院批准追认赵刚为革命烈士,林莲花的地主成分也被改为小土地出租。

  如今,文成老家曾与赵老有过交往的亲戚几乎找不到了。赵老有位叫富翠仙的表妹,小赵老14岁,与赵老有过一段交往。当我们前往探访时,却被告知老人已作古多年。她因丈夫早逝,曾经有段时期生活极度困难。赵老知道后,就从上海给她按月寄20元的生活费。

  看着父亲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的老相片,听着隐在老相片背后的陈年旧事,赵刘芭女士激动不已。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已经破损、泛黄的一帧帧老相片,看了一遍又一遍,久久不忍放手。她说:“这些老相片太珍贵了!多亏老家的亲戚这么用心地保存了它。它让我找回那份久远的亲情和对父亲永远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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