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地铺 陈春宝 |
夏日炎炎,夜不成眠,身子像地壳内核散发不尽的烈焰,睡至半夜也要起来冲凉。而我老伴却不一样,哪怕天气再热,身子骨像怕融化的冰棍,睡觉时也要穿上袜子,盖上被单,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与我“冰火两重天”。虽然房间也装了空调,但这空调也只是晚饭后看新闻节目时清凉一会,其余时间纯粹是摆设。倒不是为节约几个电费,实乃是无缘享受呀! 我不计较老伴这种超乎寻常的“热能反应”,因为她在那个艰苦年代付出的实在太多了——为了承担做母亲的责任(我因支内去了江西),干干湿湿,不避风寒,得了严重关节炎。 不能与老伴共享清凉,我只好独辟蹊径,采取睡地铺的方式,以应对高温天气。 其实,睡地铺不是我的独创。过去房子小,弹丸之地却要住上几代人,于是“挤则思变”,睡地铺已成为过去市民生活中克服住房困难的最佳选择,这是条件所逼。现在住房条件普遍改善,两人睡一张6尺大床已成为时尚,小孩也大多有了独立的天地。无端打地铺,岂不让人笑话。 睡地铺这个无奈局面,基本已从市民生活底线中淡出,而对我来说睡地铺已变成了另一种情调和境界:入睡前在客厅门口铺上席子,垫上枕头,放一架半导体收音机,备一块薄薄的毛巾毯。尽管气象部门发出橙色预警信号,我照样可以安睡无恙了。 阳台是封闭的,蚊子钻不进,微风却从纱窗里吹进来,轻拂着我的肌肤,亲吻着我的脸额,让我沐浴在清凉的温柔之中。睡地铺不受空间限制,不受睡姿约束,“野渡无人舟自横”,任我伸膀展腿,画写“大”字,想怎么睡就怎么睡,舒坦、酣畅,惬意极了。睡地铺我还可以看到阳台窗外如泻的月光、闪烁的星星,还有飘浮的白云,甚至还能看到那机翼上亮着指示灯的客机不脱时辰地从这里经过,捎去我远航的思绪。望着美丽的夜空,享受着大自然的清风,聆听户外的天籁之声,真有一种天地合一、回归自然的浪漫意境。心静自然凉,人就是在平安、平静、平常中感到满足,这才是生活的本真,也是修身养性的最高境界。 今天又是一个高温天气,老伴问我:“今晚睡哪?”我不假思索地回道:“睡地铺。”令我感激的是,发现席子底下垫了一块薄绒毯,老伴说:“睡地铺好是好,可别着寒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