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语人言 铁 草 |
乡间的黎明。 似梦非梦间,一抹幽微的灰白溜进了厚窗帘的一角,一阙天籁的交响诗透过朝雾,好似一道清泉流过我的心田,透彻我的肺腑,音乐把我围裹住了。 领唱的是一组醉人的旋律。我弄不清楚身在何处,朦胧中仿佛自己也成了乐手,迎面飞来一架三角钢琴,我的右手指被鸟儿的歌唱牵动着,在键盘上即兴弹奏起来:/3 2/35 3/ 3 2/35 3/,朝露清润了鸟儿的嗓子,鸟儿们你唱我酬,又一阵鸣啭让我的左手也搭上键盘,奏出了一组和弦:/7 3/1 3/7 3/1 3/ 啊,不!人类的乐器怎么奏得出如此美妙的天籁之音?一百多年前,维也纳森林里的鸟儿正和着牧笛载歌载舞华尔兹呢,被路过的约翰·施特劳斯先生一克隆,便有了“维也纳森林的故事”的起始部。然而我想,世间最高妙的乐队演奏,恐怕也不及鸟儿曼妙的原唱好听吧! 歌手是谁呀?屋后有丛篁竹,莫非她是只白头翁?或是只客居的莺儿,要么就是只我不知名的仙鸟?抑或今天是鸟儿们的好日子,该不是有凤来仪,百鸟朝凤吧!我欲起床,出去看一看,可转念一想,罢了。晨曦是鸟儿的衣裳,把鸟儿裹得紧紧的,我岂能看得真切?这个时候,倒是斑鸠解了我的好奇心,她在墙根里嘀咕:“咕咕……咕咕馄饨,你们吃饱了做啥不留给我一口?” 这一片甜脆的清音把我的困乏啄去了。当我的心随着鸟鸣飞升起来,却又像刚刚酣饮了一盏甜酒似的,“酒神是音乐的上帝”这话不错,我翻一个身,枕着鸟语,又陶然入梦了。这一次,是轻松快意的梦。 鸟儿说起人话来,率真清纯得可爱。廊檐下的鹦哥见了黛玉,“嘎”地一声扑下来,叫道:“雪雁快打起帘子,姑娘回来了……”少顷,鹦哥长叹一声,接着吟咏:“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其辞悲凉,其情可感,听来怎不令人莞尔之余跌足叹息,五内如焚? 这情景令我想起了便衣特务花袭人向王夫人告密有功,赚得了姨娘级别的月钱待遇。 王夫人对着从井底捞起的金钏儿尸体垂一把鳄鱼泪。薛宝钗巧语劝慰遮丑又溜须。她们何曾口出人言,尽皆口吐鸟语是也。何以见得?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不是在讲鸟语又是什么呢?古人如此,而今也大有效仿者,像做虚假广告极尽坑蒙拐骗之能事的,假善人假慈悲欺世盗名者,至于帮闲浮浪泼皮走卒真乃笔墨难尽是也。 我岂敢对天使般小精灵的啾啾声有丝毫的不敬?叵耐前辈鲁智深大师在倒拔杨柳树之际早有浩叹:“你那伙鸟人,你等都是甚么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