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生活 石磊 |
久久没有去新天地那种地方了,自从那里沦落成一个旅游胜地,我就把这个地方从夜生活里一手抹去了。可是禁不住天真烂漫的台湾同胞的强烈要求,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去一个晚上。 那种欣欣向荣,差不多到了骇人的地步,真真举世少有。我们坐在露天的酒座上,喝装在塑料杯子里的啤酒,彼此深情轻碰酒杯,却碰在疲软的塑料杯沿上,三分钟不到,我已觉浑身不适,把剩下的酒统统倒进朋友的杯子里,誓死不再喝第二口。更惊骇的,是摩肩接踵的客人,那种络绎不绝前赴后继,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比肩,那就是春运期间的上海火车站。一个地方无论多么有品有味,一旦拥挤到这个地步,基本就是地狱了。 隔夜,我陪着不屈不挠的台胞,奔赴本城的另一个旅游胜地,金茂大厦。还没有冲进玻璃转门,我已经肝胆俱碎。那一格玻璃转门里,挤满一个三口之家,年轻的母亲,还在用我听不懂的江浙方言,争分夺秒地斥骂孩子。我真想动手把他们拆开,一人一格,慢慢进入,多么好呢? 携着台胞,一路过关斩将,奔到那个著名的酒吧。我的台胞刚刚开口说要两个位,吸烟的。知客小姐已经眼皮也不抬,飞快地回答,只有门口这张桌了,要不要?不要马上就没有了。台胞回身看我的意思,我朝他翻白眼,没听到吗?不要马上就没有了,霸下来再说啦。我们忍气吞声跟着知客小姐走到那张紧俏的桌边,刚刚坐定,我就看到隔壁的桌上,黑压压坐满一桌的西装男人,人人面前一包中华烟,一杯血红的番茄汁,简直乡镇企业俱乐部的派头。这地方怎么不客满呢?真是晚来半步都休想有位了。小姐过来送酒,我声音发颤地请她借我一个打火机,小姐态度极好,一路小跑去一路小跑来,我满心歉意,千谢万谢,真的,我从来没有看过五星酒店的小姐如此奔忙,我的歉意是真心的。而小姐一脸的安然,跟我说,不要紧,小姐,我们这里夜夜这样忙的,我老早习惯了。 第三个晚上,我是打死也不肯去旅游胜地了,台胞说好吧,去高尔夫练习场吧,一人一条道,再也不可能拥挤的了。我们手拉手地去了,我在那里呆了不到十分钟,再度绝倒。天,那里面练球的女人,怎么会?怎么会都长得那么难看呢?毫不夸张地跟你说,上海跟那个地方有得一比的,只有保姆介绍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