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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9月22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假作真时

王智琦


  我们这批上海来的游客,显然对“文化度假村”里新增的“王木匠招婿”这套把戏不感兴趣。尽管两个仆役打扮的小伙子再三邀请,言明绝不收钱,大家还是作壁上观。边上的一帮游客则嘻嘻哈哈,你推我搡的,但也是没人愿意做一回“乘龙快婿”。

  突然,人群中传出一阵爆笑,一位脸膛红润、矮小精瘦、肩上斜背着一只女式挎包的老汉,被两个小伙子推向了表演区。老汉羞涩里带着得意,磨磨蹭蹭地边走边把包解下来递给匆忙赶过来的老伴。粗壮结实的老伴嚷道:“你去娶个新媳妇吧,我也省心了!”

  老汉被带到二楼观光阳台上,带着长长假须的“王木匠”盘问老汉的来历,老汉倒也实在,毫不含糊其词。我们在下面听得分明,原来老汉是某科研所的工程师,今年已有71岁,和单位同事一起来旅游的。“王木匠”郑重其事地连问老汉两遍“是否愿意娶女为妻?”老汉红着脸,目光有些迷离地往下瞟。旅游团队的同伴起哄着大叫:“我愿意,我愿意!”他老伴看着老汉的窘态也开怀大笑。

  “新媳妇”头上蒙着红巾,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王木匠”用手撩开红巾,姑娘长得很是清纯,她用艾怨的目光注视着两鬓如霜的老汉,又扫视着底下起劲搞笑的看客,埋下了头。

  在喜庆的唢呐和锣鼓声中,高潮到来,老汉与“新媳妇”被人扶持着来到宗祠跪拜天地父母。老汉大约是因长年科研的熏陶,做起来还真有板有眼的,非常到位,假戏还真做了。游客们越发兴高采烈,嬉笑不停,老汉的老伴却有些讪讪然了。

  一出闹剧终于结束,老汉从紧闭着的洞房走了出来,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满脸的喜气。众人哄笑道:“新官人回来了!”老汉聊发了一回少年狂,有些得意忘形,顺手把一只绣球抛向妻子。谁料风云突变,妻子怒目圆瞪,破口痛斥:“你这个老不正经的家伙,还笑得出来,真是丢死人了,看你怎么回家去!”老汉有些心虚,慌忙解释:出来旅游就是闹着玩玩,大家寻寻开心呀。老妻越发恼怒:“闹着玩你还当真了,这么大的年纪真不知羞耻,让我的脸往哪儿搁?”本来在边上起哄抬轿的同事见势不妙,纷纷劝解起来,老汉则知趣地躲一边去了。

  等我们参观完一处景点往山下走时,迎面又碰上老汉的那支旅游团队,见老汉的妻子仍然在喋喋不休地痛斥丈夫的轻佻花心,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两个中年女子在一边劝解着,老汉则远远地跟在队伍后面,抽着烟,神情落寞。看来,这场家庭风暴一下子还难以平息。

  在这个什么都可以恶搞的年代,数十年相濡以沫的爱情也终于承受不住,败下阵来。这样的娱乐不知是乐还是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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