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韩峰会:从“破冰之旅”到“和平之旅” 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韩国研究中心主任 石源华 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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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总统卢武铉将于10月2日至4日对平壤进行访问,并与朝鲜领导人金正日举行会晤。这将是继2000年6月韩国时任总统金大中对朝鲜进行历史性访问之后,朝韩领导人之间第二次首脑会晤。 就此次朝韩首脑会晤的历史背景、主要议题及其重要意义,本期论坛请专家作一解读。 ——编者 1、首次会晤:发表《联合宣言》 问:朝韩首次首脑会晤是什么时候举行的?当时会晤情况如何?取得了什么成果? 朝韩首次首脑会晤在朝鲜半岛分裂55年后的2000年6月举行,被称为朝韩关系的“破冰之旅”,使朝鲜半岛成为当时举世瞩目的焦点。 首次朝韩首脑会晤气氛之热烈远远超出人们预料。当金大中总统率团乘坐包机抵达平壤时,金正日国防委员长亲往欢迎。“二金”见面时热烈拥抱,互吻面颊,然后同坐一车,接受沿途民众鼓乐喧天的夹道欢迎,在宴会中又共同引吭高歌,热烈程度超过了以往朝鲜领导人迎送社会主义盟国领导人的水平。长期深居简出的金正日向世界作了出色的亮相,表现出挥洒自如、精明强干的风度,纵横政坛40余年的金大中更是成熟老练,举手投足恰到好处。 此次会晤的最大成果是双方宣布结束对抗、实现和解,并发表《联合宣言》,主要有5项内容:一、国家统一问题由国家的主人——民族相互联合的力量自主解决;二、南方提出的旨在实现统一的邦联制和北方提出的初级阶段联邦制方案互有共同性,今后将朝着这一方向推进统一进程;三、交换离散亲属访问团,尽早解决未转变思想的长期在押犯等人道主义问题;四、通过经济合作,均衡发展民族经济,并加强社会、文化、体育、卫生、环境等各领域的合作与交流,以增进相互信任;五、为早日将上述协议付诸实践,决定在近期开始当局间对话等。 《联合宣言》揭开了朝韩关系发展的新篇章,不仅对朝韩关系改善、经济交流、朝鲜半岛局势缓和与稳定,而且对朝鲜改善与周边大国关系、推动整个东北亚地区和平与合作,具有不可估量的意义。 2、事隔七年:局势一波三折 问:为什么两次会晤事隔多年?其间两国关系有哪些发展?什么契机促成第二次会晤? 从2000年6月至今已经7年多,第二次朝韩首脑会晤的一再推迟,反映了朝鲜半岛局势错综复杂的发展进程。 一方面,朝韩关系遵循《联合宣言》确定的原则取得了一系列进展,金大中总统推行的“阳光政策”和卢武铉总统推行的“和平繁荣政策”取得了很大成功:部长级、将军级等多种多样的南北对话进行了百数十次之多;南北离散家属进行了十多次会面,人数达18000人;连接南北的航空、铁路、公路、海路均已开通,每年跨境旅游人数超过10万人;金刚山旅游区、开城工业园区等经济合作交流项目初具规模,南北贸易总额突破13亿美元,预示着南北经济关系未来发展的广阔前景;两国海军通过军事热线保持接触, 双方停止军事分界线附近的敌对宣传活动,并就防止西海武装冲突达成协议,军事对峙局面大大缓和;韩国对朝人道主义援助始终克服种种困难不间断地进行,韩朝在体育、宗教、文化、环境等方面的民间交流和援助有了长足发展等等。南北对垒的敌对局面已从根本上得到改善,两国人民不再会因为局势的风吹草动而惊惶失措了。 另一方面,朝鲜半岛局势发展仍然并非一帆风顺。7年来,美朝关系波澜起伏,第二次朝核危机异军突起,朝鲜半岛局势仍是一波三折,动荡不停。美国布什政府执政后采取对朝强硬政策,朝鲜则以发射导弹、核试爆等超强硬政策相对抗。由于美国的坚持,韩国虽然不断调整美韩关系,却基于美韩同盟关系,仍不得不年年与美军共同进行大规模军事演习,成为朝鲜进行抗议的口实。美国坚持对朝进行经济封锁、金融制裁,也制约着韩国对朝援助和经济交流的规模和进度,这种局面成为举行第二次朝韩首脑会晤的障碍。 2005年6月,在第一次朝韩首脑会晤5周年纪念之时,韩国总统卢武铉派遣以郑东泳为团长的政府代表团参加朝方组织的庆祝活动。郑东泳与金正日举行密谈,确定在9月前举行第二次首脑会晤。在谈到铁路问题时,金正日曾表示:“让我们一起努力,让韩国拉拉队坐火车参加北京奥运会。”当年9月,朝核问题六方会谈第四次会议通过《共同声明》,朝核问题取得突破性进展,为第二次朝韩首脑会晤创造了良好的外部环境。然而,正当朝韩双方积极筹备之时,美国突然宣布对朝进行金融制裁,冻结朝鲜在澳门汇业银行的资金,形势急转直下,不仅使六方会谈陷入僵局,朝韩首脑会晤也被搁置。 直到今年2月13日,六方会谈通过了落实《共同声明》起步行动的共同文件,为朝核问题的解决提供了转机。美国取消对朝金融制裁,对朝政策出现建设性变化,朝鲜方面积极应对,各方在履行共同文件上取得一系列进展,朝韩首脑再次会晤的时机终于成熟。 朝韩双方各有政治战略需要,希望通过本次首脑会晤来实现。朝鲜进行核试爆后,其战略目标是避免和化解国际社会对其军事与经济制裁,迫使美国及国际社会承认或默认其“有核国家”地位。恢复参加六方会谈,同意第二次首脑会晤,都出于其整个核战略的需要。韩国则迫切需要改变在朝核问题解决过程中所处的“边缘”地位,希望通过朝韩首脑会晤,提升在六方会谈中的发言权与决策权,也是一种战略需求。 本次朝韩首脑会晤在韩国大选前举行也是一个重要背景。从韩国执政党来讲,积极推动本次会晤,争取在南北关系上取得重大进展,将证明卢武铉政府推动“和平繁荣政策”的正确性,从而在即将到来的大选中争取更多选票,改变目前与大国家党对阵中处于弱势的状况。对朝鲜而言,它之所以同意在韩国大选前夕举行首脑会晤,也有着影响韩国大选的意图。朝鲜不希望主张对美亲密、对朝强硬的大国家党上台执政,对该党总统候选人李明博不遗余力地进行批评,而对本次首脑会晤表现出积极态度,希望以此助韩国执政党一臂之力,帮助其继续执政。该背景也使得韩国国内对此次首脑会晤充满争执,批评之声不绝于耳,但民意测验结果却表明,70%到80%的韩国民众都赞成举行首脑会晤。 朝韩第二次首脑会晤在朝核问题取得进展的情况下举行,得到了美国、中国等国支持,取得积极成果的可能性大大提升。如果将金大中总统的朝鲜之行喻为打开南北关系的“破冰之旅”,那么此次卢武铉的朝鲜之行,将是谋求朝韩共同发展、结束朝鲜半岛战争状态、寻求建立永久性和平机制的“和平之旅”。 3、再次会晤:讨论三大议题 问:本次朝韩首脑会晤将讨论哪些问题?有可能达成什么成果? 综合各方信息,本次会晤主要有三大议题:朝鲜半岛无核化、朝鲜半岛和平机制、韩朝经济共同体。 关于朝鲜半岛无核化,韩国政府认为,朝韩首脑会晤与六方会谈的共同目标都是实现朝鲜半岛永久和平,两者应保持步调一致。六方会谈主要讨论核不扩散问题,而朝韩首脑会晤重点讨论南北关系,两个会谈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如果在北京举行的无核化讨论进展顺利,会对南北对话产生积极影响。为此,卢武铉不仅将向金正日转达美国总统布什亲自担保“只要朝鲜完全弃核,就终止朝鲜半岛停战体制,构建和平体制”的重要信息,而且将详细解释朝鲜弃核所带来的好处。朝韩领导人就此进行深入讨论,将影响和推动金正日进一步作出决断。 朝鲜半岛和平机制是又一重点。卢武铉表示,“宣布朝鲜战争结束与朝鲜半岛和平机制将是南北首脑会谈的核心议题”,他认为,朝核问题正在得到解决已是不争的事实,重要的下一关就是实现和平。为此,卢武铉已在亚太经合会议期间与中美领导人进行商议,并取得共识。本次朝韩首脑会晤将讨论创建一种系统化的框架,有助于南北双方在军政两方面建立相互信任,促进双方承诺减少军备,防止战争再度发生,为朝鲜半岛和平与稳定奠定基础。 朝韩经济共同体是第三个讨论重点。卢武铉总统强调,建立经济共同体是本次峰会的最终目标,“只有以这种方式,韩国才能具有更多投资机会,朝鲜也相应具有使经济得以恢复的机会”。为此,他要求韩国经济界对朝鲜从“援助”概念转变为“贸易和投资”概念,包括现代起亚汽车集团会长郑梦九、SK集团会长崔泰源、LG集团会长具本茂、三星集团副会长尹钟龙等韩国四大集团首脑在内的17名经济界人士,将随团访问朝鲜,努力建立南北之间自由贸易机制,开展大规模经济合作。朝鲜方面也表示,希望与韩国合作,在南浦、元山、新义州和罗津等地区建立新的产业园区,在白头山、妙香山与九月山等著名山区建立新的旅游景区等。 本次会晤还可能涉及常设团聚站,建立离散家属定期团聚机制;举行南北国防部长官例行化会谈;划定西海北方界线,设定共同捕捞水域;两国共同组团参加2008年北京奥运会等问题,也可能会有所进展,从而开启朝韩关系又一个春天。 4、日程安排:充满友好善意 问:卢武铉原拟坐火车入朝,因朝方反对而未果。这是否表明两国存在难以弥合的分歧? 总体而论,双方在磋商会晤过程中还是非常友好和善意的。朝鲜遭遇水灾后,卢武铉让先遣队带亲笔信给金正日表示慰问,朝方亦请韩方转达金正日表示感谢的口信。朝方虽未同意卢武铉经铁路入朝,但同意他率领202人车队浩浩荡荡经公路去平壤,开创了区别于金大中包机飞平壤的新路径。近日双方还在商议卢武铉“走”过三八线问题,如能成行,更是创举。 朝方对卢武铉总统的访问作了精心安排,提议参观南浦西海闸等产业设施、金元均平壤音乐大学、人民文化宫、高丽获医学科学院、人民大学堂等景点,并主动提议两国首脑共同观赏阿里郎演出,对韩方提出的访问开城工业园区要求也积极配合。 韩方在访问地点、出行方式及延期问题上充分尊重朝方意见,而且考虑接受朝方的各项日程安排。考虑到金正日对电影艺术的爱好,卢武铉准备向金正日赠送韩国制造的家庭影院系统,并附送多部韩国影视光盘。韩方还可能接受两国首脑共同观赏阿里郎表演的建议,以营造良好的会晤氛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