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洲游走的时间长了，多少还是会产生一些审美疲劳，即便是柏林爱乐、维也纳歌剧院之类的演出，也开始对于曲目挑挑拣拣了。但今年，当我接到去芬兰参加第八届西贝柳斯音乐节的邀请时，却着实兴奋了几天，因为儿时，每每听着父亲在家练习演奏西贝柳斯的小提琴协奏曲，悠扬的旋律传出，自己仿佛一次又一次地进入了仙境般的陶醉，于是西贝柳斯成为了我第一个崇拜的作曲家。30多年过去，适逢大师逝世五十周年，能够去他的国度向他致敬，怎么能不让我产生一种圆梦的激动。

　　记得李岚清同志在他的《音乐笔谈》中曾经说过，芬兰的民众可能已记不清谁当过他们的总统，但没有人不知道西贝柳斯。这话一点都不夸张，芬兰人经常自豪地说，芬兰虽然是一个小国，但出过两位世界名人，一位是在第七届比利时安德卫普奥运会上获得9枚金牌的努尔米，另一位便是西贝柳斯，芬兰甚至还将他的头像印到了原来的马克钞票上。西贝柳斯的《芬兰颂》自1899年以来一直在世界范围内成为了“自由”的象征。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作为一位小提琴家、作曲家和指挥家，西贝柳斯很好地诠释了芬兰人民希望从沙皇俄国的强权统治下独立出来的民族精神。

　　上世纪50年代在赫尔辛基创办的西贝柳斯音乐节，现在已经搬到了一个100公里外的一个小城市，叫做Lahti。不少人根据英语发音，习惯把它翻译成拉蒂，其实颇有不妥，因为在瑞典语中，跟在元音后面的那个“h”是要发音的，所以在芬兰旅游局的中文网站上把它译成拉赫提就更接近真实发音了。

　　拉赫提是座小型城市，与之形成强烈反差的是，拉赫提交响乐团却享有世界声誉，这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已成为仅有着10万人口的城市的骄傲。拉赫提交响乐团作为北欧最著名的乐团之一活跃在英国、德国、法国、比利时、瑞典、日本和美国等国家的音乐厅上。尽管乐团的名气与柏林爱乐、伦敦交响乐团相比还有差距，但它在西贝柳斯领域的权威地位却是举世公认的。乐团成立于1949年，在上世纪80年代以前，它还只是一支不为人知的地方性乐团。然而自1988年芬兰指挥大师奥斯莫·万斯卡出任艺术总监后，该团在短短数年间便跻身世界一流乐团之列，也许只有杨松斯当年执掌奥斯陆爱乐的传奇经历可以与之媲美。

　　迄今为止，万斯卡和拉赫提交响乐团已经为著名的瑞典BIS唱片公司灌录了50多张CD，他们的西贝柳斯唱片更是国际乐坛的得奖专业户，其中包括两次留声机大奖（1991、1996）、国际唱片大奖（1993）、戛纳古典唱片大奖（1997、2001）。2001年2月，著名的《留声机》杂志将拉赫提交响乐团录制的西贝柳斯《第六交响曲》评为该曲目有史以来的最佳录音版本，并称万斯卡毫无疑问是西贝柳斯最强有力的诠释者。

　　在与万斯卡共进晚餐时，我提到，现在的指挥能够与一个乐队合作20年，真是很难得啊，他马上更正，其实不止20年，因为1988年之前，他已经担任了5年这支乐团的客座指挥了，那时他还年轻。我试探地问道，有没有考虑过换支乐团？他说，没有考虑过，因为一名指挥对于音乐的品味，想要淋漓尽致地被表现出来，就一定需要一支极为默契的乐团，一旦你找到了，就不会想离开。我调侃道，理解了，现在，这是一支你的乐团了。他哈哈大笑起来。

　　9月6日，今年的西贝柳斯音乐节就在拉赫提西贝柳斯音乐厅精致登场，音乐节的第一项活动，是西贝柳斯CD全集的首发式，这套全集的策划，源自于20年前，金贝格与BIS唱片公司老板在斯德哥尔摩的一次闲聊，20年来，拉赫提交响乐团已经陆续录制了几十张西贝柳斯的作品，有了这个基础，从今年起，BIS唱片公司预计花4年的时间，按照体裁形式，在2010年出齐13组共60余张CD唱片，首发式上他们拿出了第一集“交响音诗”与第二集“弦乐与钢琴三重奏和四重奏”共9张唱片。

　　当晚，上演了西贝柳斯的声乐合唱作品《Kullervo》，这部作品首演于1892年的4月29日，是西贝柳斯早期非常优秀的作品之一，但由于歌词全部是用芬兰语演唱，所以在其他国家就鲜有演出了，记得也曾听过英文版的录音，但没有听过原版总是一种遗憾，我想，这次将这部作品放在开幕场上，也一定是为了给世界各国赶来的嘉宾一个领略原味西贝柳斯的机会。

　　9月7日，上演的是5首乐队与声乐作品以及舞剧配乐《胆小鬼（Scaramouche）》。男中音Jorma Hynninen的演唱给大家留下了极深的印象。9月8日的上午在拉赫提音乐学院上演了西贝柳斯钢琴作品音乐会，14首钢琴小品大多是我们过去不太熟悉的，晚上在西贝柳斯音乐厅，可谓交响曲之夜，上下半场分别献演了第四与第五交响曲，这当然是拉赫提交响乐团的看家曲目，它让我们充分领略到了万斯卡对于西贝柳斯中低音声部音色织体的丰富呈现。9月9日上午11点，一组室内乐作品音乐会之后，落下了今年音乐节的帷幕。而这所有的演出，门票价格仅折合人民币50到400元。去了芬兰，突然发现我对于西贝柳斯知道的其实还很少，去了拉赫提，看到了他们对于自己的作曲家以及古典音乐的推广工作真是做得很好。

　　图为赫尔辛基的西贝柳斯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