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红宝石婚” 俞蓓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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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蓓华 《红宝石集》是我和丈夫献给自己的结婚纪念礼物,它是我们相濡以沫40年的爱情见证。我们以这本书,纪念我们的携手人生…… 怎样庆祝“红宝石婚” 今年是我和丈夫结婚40周年,西方人把结婚40周年称为“红宝石婚”,如何来庆祝这“红宝石婚”呢?我和丈夫从去年就开始商量了。 丈夫说:“我们结婚时是‘文革’最疯狂的年代,只能以‘最革命’的形式办了最简单的婚礼。现在条件好了,要弥补一下当年的遗憾,好好纪念这个日子。” 我说:“现在有很多老夫妻去补拍婚纱照,我们也去补拍婚纱照吧,我还没穿过婚纱呢!” 丈夫摇头说:“不好,人老了,拍什么照都不好看,我不要拍。” “那你说,怎么纪念?” “我想找一家大酒店,请亲戚朋友一起来聚一聚,大家热闹一番也蛮好。” “你就喜欢吃,我不同意。现在谁稀奇来吃顿饭,而且你请人家,人家不能空手来,又要去买礼品,真是既麻烦自己,又麻烦别人!”我投了反对票。 就这样讨论来、讨论去,提出了好多方案:有外出旅游的、有和小辈一起回故乡的、有买纪念品的……但意见总不能一致。 那天,我丈夫灵感忽现,他说:“我们出一本书来纪念结婚40周年吧!写一写我们40年来曲折艰辛的人生道路,对我们自己来说是回顾和总结,对子孙后辈来说是留下一份了解和理解前辈的文字记录。” 我一听就觉得这个主意好,马上附和:“我赞成!出本书纪念‘红宝石婚’,太有意思了!不仅要写新书,而且可以把我们过去拍的照片和发表的文章也选择一部分收集进去,书名么,就叫《红宝石集》!” “这个书名好,《红宝石集》,典雅而浪漫,真不错!” 夫唱妇随,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过度勤奋”得来教训 于是,开始商量这本书的整体策划。经过斟酌,我们决定把《红宝石集》分为“相册”和“文稿”两部分,两人还做了分工。丈夫负责“文稿”部分,我则负责“相册”的编排。我原以为这样分工,我占了很大的便宜,只需把过去的照片整理整理、归归类就行了,而“文稿”部分,肯定比我困难,谁知以后的情况并非如此。 为了反映“我们40年来曲折艰辛的人生道路”,丈夫竟“临阵磨枪”,立即开始了一篇小说的创作。他以我们两人相恋、相爱、相扶40年的坎坷经历为原型,结合他投身股市十几年的体会,潜心创作这部长篇小说《股侠》。那段时间,他每天凌晨三四点钟就起身,坐在电脑前敲击键盘,直到中午才肯停手。这样连续奋战了4个多月,终于完成了这部20万字的作品。 不料,丈夫的“过度勤奋”,导致了一场重大危机。小说脱稿才10天,丈夫突发眼疾。他两眼叠影重重:看人,一人变成两人;看马路,马路直蹿到天上;门窗橱柜也都在他眼前“跳舞”。几天后,他眼皮下垂,眼睛竟睁不开了!真是大事不好了!赶紧带他去一家著名医院看眼睛。专家诊断是“动眼神经麻痹症”,专家坦言相告:“这是眼中的顽疾,俗称‘眼瘫’很难治好。”晴天霹雳!我心中的懊恼和焦急已无法用语言形容,丈夫已经要我牵着走路了,如果以后都要牵着他走“人生之路”,我真不敢想下去…… 好在有人介绍了另一家医院的一位眼科专家,说她“水平很高”。我们急赴求医。经过这位医生的精心治疗,一个多月后,丈夫的眼睛终于恢复了正常。这次教训,让丈夫再也不敢拿眼睛去“拼搏”了。 夫编“文稿”我编“相册” 丈夫眼疾康复,我们又继续工作。他翻箱倒柜把我们过去在各类报刊上发表的文章找出来,选择有代表性的编入《红宝石集》。他订了几条入选的标准:一是在有影响的报刊发表的,二是获一等奖的,三是与家庭有关的。于是,他选入了在《人民日报》发表的散文《小裁缝》,在《联合时报》获征文一等奖的报告文学《争电记》,在《三月风》杂志获征文一等奖的小说《邻居老常》,在《小说界》杂志发表的通讯《雨中救中华鲟》等。我的文章则选入在《新民晚报》《自然与人》《上海老年报》等报纸杂志刊登的《婆婆的心愿》《人鸟情》《报名》《秀才人情一张纸》《丈夫寻恩人》等文章。这样全书共计27万字。 看着丈夫“文稿”部分的汇编进展顺利,我也加紧了“相册”的编辑。 翻开家里陈旧的相册,许多老照片就像放一张张幻灯片似映入眼帘。有我读小学、中学、大学时的黑白照,有和父母、弟妹、亲朋好友的合影;有我和丈夫从谈恋爱到结婚、到带儿子的情景;有工作、出差、旅游时的留影。其中有几张照片,勾起了我心灵深处的记忆: 这是一张“我和他”手挽手站在苏州留园的雪景照,是我们当年“订终身”的记录。那是1966年“文革”初起的冬天,丈夫因出身不好,又在报刊上发表过一些诗歌和散文,受到几百张大字报的围攻,被批为“反动阶级的孝子贤孙”、“文艺黑线的黑干将”。他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萌生了自杀的念头,来信要与我分手。接到信后,我立即乘车从上海到苏州,赶到他的单位。就在贴满大字报的险恶环境下,我毅然表示愿意和他结婚。在人生的险境,我决定“嫁给他”,给了他继续生活的勇气。那是个大雪纷飞的冬日,我们到苏州留园拍了这张雪景照,表示我们在冰天雪地中的爱情永远坚贞! 这一张是儿子在1998年获得博士学位穿着博士服、戴着博士帽的照片,令我浮想联翩:我们从小对他殷殷期望,在艰难的环境下决不放松对他的教育。儿子20多年寒窗苦读,小学中连跳两级,10岁就考入上海师大附中住读……儿子成长的一幕幕如电影般在眼前再现…… 这是一张我丈夫和同学们的毕业合影。那年他父亲的冤案平反,他参加上海市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在十几万名考生中,成为首届(三百余名)大专毕业生。当年,因为他“出身不好”,被剥夺了上大学的权利。但苦难并没有使他消沉,只要有机会他就努力奋斗,到中年时终于获得大专文凭,被评为经济师,还受聘为《中国冶金报》的特约记者。他曾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尽管我是一个最平凡的丈夫,由于我的家庭出身不仅给我的一生带来屈辱和卑微,也使你的一生背着沉重的包袱,但是我一直在挣扎、一直在努力奋斗!我写的那些作品虽然微不足道,它不会在人世间留下任何印记,但就像一位哲人说的:‘天空尽管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鸟儿毕竟飞过了;历史总是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底层者的声音。’”多少年来,我听惯了他这位“底层奋斗者”的声音,也喜欢他的声音。 往事如烟,沧桑变幻。面对这些照片,我将它们分成三个专题:第一个是“亲情与友情”;第二个是“红宝石之旅”;第三个是“屐痕处处”。经过多次筛选,最后选中了130张照片,用来完成这三个主题。 既是作者又当编辑 “文稿”和“相册”定稿后,我们上网选择了一家图书编印服务的网站印制。谁知询问后,他们只负责印刷,所有的照片编排、文稿的设置、以及文字的输入全要我们自己完成(如需他们排版,收费很贵)。这就给我们出了个难题:丈夫新写的书是用电脑写的,可以用电子邮件发送,但过去我们发表的作品大都是用笔写的,这就需要重新输入电脑,工作量很大。而照片编排加文字说明,就更麻烦了:先要把过去几十年拍的大大小小(最小的照片只有1/4英寸大,过去称眯眯照)、黑白的、彩色的照片用数码相机翻拍下来输入电脑,然后用图形处理软件进行编辑。 我选定Photoshop软件进行编排。为此,我去买了一本《Photoshop培训教程》,花了两个星期自学了一遍,然后边学边干。这其中碰到了许多困难,譬如怎样把几幅照片放置在一个页面上,怎样把照片进行格式转换处理、压缩容量,等等。有时书上找不到答案,我就打电话向我搞计算机的同事请教。但我那些退休多年的同事与我一样,知识老化得已跟不上数码技术的发展了。我又去电脑城请教,有的一看我只是“请教问题”,就说“你要买我的电脑才能解答你的问题”;后来终于碰到一位技术人员肯免费为我解惑。学会了编辑方法,我的工作就顺利多了。一个多月后,丈夫完成了全部文字输入工作,我则把130张照片汇编成42个(页)图片文件,然后通过电子邮件发给了图书编印网站。他们收到后,来电话说:“想不到你们两位60多岁的老人,能完成这样复杂的编辑工作。原来认为你们不可能完成的。”虽然他们没有收到他们本来以为必得的排版费,但他们还是对我们的努力表示了钦佩。 最珍贵的人生礼物 《红宝石集》终于印出了样本,装帧精美,照片清晰。儿子看到漂亮的样书,说:“我要写一篇‘代后记’,说一说我的心情。” 很快,儿子的“代后记”从电子信箱发来了,文中说:“《红宝石集》收录了父母的部分文稿,以及前后历四代人的家庭照片。时间施展其‘空’的力量,以天、以月、以年、以几十年、以若干世纪,将生命分割成一代、几代、几十代;于是,后代对前辈的理解,总是存在‘代沟’,因为人如果没有那个‘境地’,要‘设身处地’是很难的……《红宝石集》以书面形式,将我们的家庭、家族生活固定下来,为下一代和其后若干代,提供了一种理解的环境。”读了儿子的“代后记”,我十分欣慰。 书很快就印了出来,我们夫妻联名签字盖章寄赠给亲友。收到书的亲友纷纷打来电话,有的说:“非常高兴看到精美的《红宝石集》,你们用这样形式纪念结婚40周年,既新鲜又浪漫,我们今后也要学习你们的方式。”有的说:“看了你们的照片和文章很感动,这是从一个小小的侧面反映了时代前进的步伐。” 不久,《宝钢日报》以“独特的婚庆纪念集”为题,介绍了我们夫妻合作出版《红宝石集》的事情。还以“浪漫与沉重的凝合”为题,发表了“读《红宝石集》随想”的评论文章。之后,宝山电视台“精彩人生”栏目也特为我们做了一期历时半小时的节目。 是的,我们的《红宝石集》,是我和丈夫献给自己的一份最珍贵人生礼物,它将伴随我们白头到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