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1版:头版
 第A02版:党的十七大特别报道
 第A03版:综合新闻
 第A04版:焦点
 第A05版:科教卫新闻
 第A06版:社会新闻
 第A07版:社会新闻
 第A08版:广告
 第A09版:目 击
 第A10版:民生新闻
 第A11版:法治视窗
 第A12版:广告
 第A13版:早间点击
 第A14版:中国新闻
 第A15版:国际新闻
 第A16版:国际新闻
 第A17版:文娱新闻
 第A18版:文娱新闻
 第A19版:体育新闻
 第A20版:体育新闻
 第A21版:股市分析
 第A22版:股市分析
 第A23版:读者俱乐部
 第A24版:读者俱乐部
 第B01版:头版
 第B02版:长三角·综合
 第B03版:长三角·专版
 第B04版:广告
 第B05版:夜光杯
 第B06版:夜光杯
 第B07版:连载
 第B08版:阅读
 第B09版:旅游·城市
 第B10版:旅游城市·精华路线
 第B11版:旅游城市·游走都会
 第B12版:广告
 第B14版:资讯生活·旅游
 第B15版:资讯生活·旅游
 第B16版:资讯生活·旅游
第B08版: 阅读
    
本版新闻列表
  
2007年10月16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李安的电影梦(上)


  李安,第一位获得奥斯卡奖的华人导演。由张靓蓓编著、人民文学出版社最近出版的《十年一觉电影梦·李安传》,记述其电影生涯的第一个大高潮:他的电影梦如何逐步实现;他是怎样由人生的低谷登上人生顶峰。本书由第一人称叙述。李安在拍摄《色·戒》期间,对书稿进行了逐字逐句的审订。

  第一次有人叫我导演

  1991年4月10日,《推手》开拍。24天的拍摄期,一晃眼就过去了。以前拍学生片,单纯地只想把手上的剧本给拍出来。拍《推手》时,第一次感觉到拍电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以后我就这样过日子了。

  那时第一次有人叫我导演,拿个木盒给我坐,飘飘然蛮过瘾的。

  拍《推手》我是一毛钱都没赚到。主景是纽约北Riverdale(河谷)区一栋灰木两层洋房,家徒四壁。美术设计远从曼哈顿搬来家具,布置之后,我看了觉得实在不像样,除了画家好友贡献两三幅作品充充场面外,再和制片商量补救,追加预算仍不够,只得从自个儿家里搬来大半的家具——结婚时的对联、锅碗瓢盆什么的,结果都在男主角砸厨房的那场戏里给毁了。后制时徐立功来纽约看毛片,到我家吃饭时,还奇怪我家怎么穷得连张餐桌都没有,我这才告诉他:“你没看到《推手》里那张被砸烂的餐桌?”

  拍《推手》时,我第一次领会到,职业演员原来是这么回事,是王莱阿姨让我开窍的。

  刚开始拍时,我不太敢要求郎叔、王莱阿姨,因为他们是老前辈,就随他们发挥。结果拍了几天,发现王莱好像不太高兴。

  有一天,我终于鼓足了勇气跟王莱阿姨说我想要怎么样的感觉和表情,发现她反而高兴,觉得我有管她。我这才恍然大悟,演员是这样的,以后就懂得多跟她要求一些。郎叔为了饰演这个角色,赴美前在台湾跟着太极拳行家李丰章先生练了两个月的太极拳。而他也是这十年来,我拍的前四部华语片里唯一都出现的演员。

  王莱和郎雄都是徐立功推荐的。在“中影”见了郎叔一面后,觉得他的架势和身段都行,就这样敲定了。王莱阿姨则只是在电话里谈了谈,到拍摄时才来纽约,其实她是女主角。

  剧中杰米一角很难找,既要长得像混血儿,又要能讲中、英文,拍片时又得妈妈跟班,还得花一个月来演。没办法,只好央求大儿子李涵(阿猫)上场。那时候阿猫才6岁,眼睛很大,皮肤白,头发化妆上发油后黄黄的,可以冒充混血儿。

  儿子煞有介事地说:“我考虑一下!”

  我跟儿子说:“你帮帮爸爸的忙,要不然爸爸垮了,我们就得住到街上去!”他就怕了,说:“好啦,我帮你。”结果省了一个童星的麻烦。

  头一天,李涵很紧张,老拍不顺,禁不住落泪,之后入戏和敬业的情况越来越好。在拍片现场,他还帮忙盯场。有一天,飞机飞过上空,突然传来一声“cut”,全场愕然,原来是躲在摄影机后面的李涵。他说:“拍同步录音,不是每有杂音就要喊cut?”我走过去笑着拍拍他的头,要大家重来一遍。妻儿都是义务帮忙,不过这一演,倒把儿子给演伤了。因为他喜欢规律化的作息,演戏打破他的规律,到今天,他还跟电影保持绝缘状态。

  《推手》筹备期很辛苦,拍摄时倒还顺利。到了剪接时,就是最快乐的一段日子,虽然每天得花上11个小时剪片,再加上来回2个小时车程,一天得工作13个小时。那时太太的病情也控制住了,有妈妈帮忙,家里无后顾之忧。剪接时,正值暑假,爸爸也来了。每天我开车去剪片,晚上回家,他们就在家门口看着我进门。6年多来,我第一次有工作,虽然还没有开始赚钱,但有电影拍,又能与家人共聚,当时觉得,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踢门风波

  在现场,我胆子小,不喜欢骂人;对人发脾气,我自己伤得更深,当然还是有受不了爆发的时候。

  平常不发飙,当你稍稍坚持时就有效果。我觉得导演最重要的是把话讲清楚,跟人吼不是我的个性。

  一般我生气,不是为维护面子,也不是因为事情没做好,由于有时我要求高、找麻烦,可能真的没法做到。我发火,大都是因为有人不用心,当大伙都付出很多,如果因为一个人的被动、不用心而影响到整体成绩时,这时候你不说他,会对不起别人的。

  《饮食男女》最后那场戏,我终于忍不住发飙。拍摄最后那句台词时,吴倩莲愈紧张愈吃螺蛳。那场戏林慧懿设计的三丝汤还不错,把三丝扣在杯子里,然后把汤浇上去,杯子再拿起来,一个汤匙下去,散了。这时吴倩莲要说话。桌上有七八道菜同时在冒烟,大概花45分钟才能使七八道菜同时冒烟。结果吴倩莲连吃了三次螺蛳,拍第四次时,林慧懿说:“三丝我只准备了6份,我想6杯应该够了。”没想到拍到第六遍,还是不行。

  我大吼一声,冲出去踢门,就为这个。

  我一发脾气,全场气氛突变。

  林慧懿忙说:“你不要生气,我马上做。”她连忙又做了3份,半夜三更,店都打烊了,材料也不够。

  场务黑龙忙问:“导演,要不要我去买烟给你消气?”

  我说:“不要,我要槟榔。”

  “好,马上给你买。”他很来劲地跑出去。

  发过脾气后,突然之间,全场气都顺了。台湾片场有时好似台风将至,弥漫着一股郁结溽躁之气,非刮阵台风气才顺得过来,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拍摄文化,我是这次才知道的。

  这和《饮食男女》片中三个女儿离家、老爸宣布婚事的突然,异曲同工。有人说突兀,其实我要找的就是中国人的节奏——压抑到一个程度,然后突然间爆发,之后,大家再重新找寻新的平衡点。

  经过几年的沉淀,我的电影里最常被提到的就是《饮食男女》与《冰风暴》,说是印象最深刻。

  有人说喜欢《冰风暴》,我比较知道原因,可是《饮食男女》我不很清楚,为什么对很多人来说,它是那么动人!

  这两部片子都是我比较不熟悉的,摸索着做,拍的时候没什么把握,剪接时最为困难。

  比起《冰风暴》,《饮食男女》在制作上的缺点比较多,以我个人来看,有些我喜欢,有些我觉得别扭。拍的时候,有时我真的不晓得自己在干什么,我知道哪场戏好,但整个片子的味道是什么,以及它后来会有那股劲道,事隔多年,还有人来跟我说喜欢,这些都是我未曾料到的。记得1997年因《冰风暴》到夏威夷影展时,有个人来跟我说:“就是想来跟你说一声,我爸爸去世前,病得有一年多没跟家人讲话,可是临死前,我们陪他看《饮食男女》录影带,他唯一跟我们开口沟通,就是讲这部片子。”那人只是告诉我有这事,我也很迷惑。

  因为父女关系对我是很陌生的,我爸爸甚少跟我姐姐交流,我太太很强壮,我也没有女儿,“父女关系”是我最不了解的。而且我离开台湾十几年,返台去拍一个我想象中的家,那栋日式房子的格局还是我自创的,日本房子也没那种格局,是打通了做出我要的格局。后劲这么强,我也不清楚原因,而且是海外的回响很多,包括大陆、香港及世界其他地区,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对我来说,这始终是个谜。

  许多人喜欢最后一幕,当初还被詹姆斯说是失败的一场戏,他问我:“你可不可以飞回去再重拍?”我说:“那要多少钱!”最后一幕是很准确地照我想要的去拍的,我整个电影就是为了最后一幕——从家里的破败感伤到亲情流露。


 
  

用户名 密码 匿名

您对这篇文章的满意度

非常满意 基本满意 不太满意 很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