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树之恋 艾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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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静秋的心情也越来越矛盾 老三的话柔和动听。静秋仰起脸,痴迷地望着他,听他讲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感觉,讲他见不到她时的失魂落魄,讲他怎样坐在学校附近的一个脚手架上看她练球,讲他步行几十里去大嫂娘家拿核桃,讲他用五毛钱“贿赂”那个来水管打水的小男孩去叫她出来。 他低声说:“想一个人,爱一个人,并不是件丑事。不用因为爱一个人而感到羞愧,每个人或迟或早都会爱上一个人的,都会得相思病的。你现在安心读书吧,我等你毕业了再来找你,好不好?” 她突然觉得毕业是个多么漫长的事呀,还有好几个月,他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她这几个月都见不到他了?他看着她,突然呼吸急促地说:“我可不可以——吻一下你的脸?我保证不碰别的地方。” 她觉得他的表情好像很痛苦一样,有点像他周围的空气不够他呼吸似的,她突然有点害怕,怕如果她不同意,他会死掉。她小心地送过一边的脸,说:“你保证了的啊——”他不答话,只搂紧了她,把他的嘴唇放在她脸上,一点一点地吻,但他没敢超出脸的范围。他的胡子有点锥人,呼吸也热热的,使她觉得又激动又害怕。他的嘴唇几次走到她嘴唇边了。 他就那样在她脸上亲了又亲:“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你——”她笑起来:“那你就——多亲一些,存那里慢慢用?”“能存着就好了。”他好像有点心神不定、手脚无措一样,胸部起伏着,盯着她看。 她好奇地问:“怎么啦?我辫子扎歪了?”“噢,没有,”他说,“挺好的,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说不定你妈妈到处找你。” 一听这话,静秋才想起刚才出来时没跟妈妈打招呼,她慌了,忙问:“几点了?”“快9点半了”她急了:“那快点走吧,河口封渡了我就回不去了。”两个人急匆匆地往渡口赶,她担心地问,“你待会儿到哪里去睡觉?”“随便找个地方就行,旅馆啊、招待所啊都行。” 他从挎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她,“当心,里面夹着一封信,我怕没机会跟你说话,就写下来了。”她接过书,拿出夹着的信,塞进衣袋放好。 那天晚上,静秋很久都睡不着,她不知道老三回去的时候,渡口封渡了没有。如果封渡了,他就过不了河了。一直到了第二天,她才有机会把老三的信拿出来读。老三的信写得很好,可以说是温情、热情加深情。他写到他自己的那些思念的时候,她看得很感动,很舒服。但他把她也写进去了,而且他写她的那个笔调有点不合她的胃口。 那天,静秋的妈妈给她拿来一封信,说是西村坪的人写来的。她一听,差点晕了,心想老三大概是疯了,居然把信写到K市八中附小来了。 妈妈没拆她的信,叫她自己拆。那可能是她一生当中收到的第一封从邮局寄来的信,她一眼看见了信封上的寄件人是“张长芳”,笔迹也像是长芳的,她就当着妈妈的面拆开看了,信写得很简单,只是谈谈最近的学习情况,说家里人都好,请她有空去西村坪玩,然后代问静秋家里人好,云云。静秋看出信是老三的笔迹,不由得在心里笑骂他:“真会装神弄鬼,连我妈妈都敢骗。” 离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静秋的心情也越来越矛盾。她盼望日子过快点,她就可以快点见到老三。但她又害怕毕业,因为毕业了她就要下乡了。下乡之后,她的户口就迁到农村去了,她就不是K市人了,也就不能打零工了。 突然有一天,长芳跑到K市来看静秋。等到静秋送她坐车回家的时候,两个人才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长芳拿出一封信给静秋,说是老三叫她送来的。静秋等长芳的车开走了,就坐在车站把那封信打开来看。可能是为了表示对送信人的礼貌,信没有封口,但老三旁若无人地诉说他的思念,把静秋看得脸红心跳,难道他不怕长芳拆开看? 老三在信里告诉她,说现在上面下了一个文件,职工退休的时候,可以由他们的一名子女顶替他们的职位,叫“顶职”。据说这个文件不公开传达,由有关部门自己掌握。老三叫她让她妈妈去学校或者教育局打听一下,看她能不能顶她妈妈的职,这样她就不用下农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