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小孙调走了

　　九月份，学校开学了，教育局又拖了大半个月才把静秋顶职的事批下来，静秋就走马上任，当上了K市八中的炊事员。过了一段时间，学校王主任给静秋的妈妈透露了一点内部消息，说他给学校提过了，请学校在适当的时候让静秋出来教书。

　　静秋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要命，恨不得马上让老三知道，分享一下。但他从那次走后，就一直没消息。她一天比一天着急，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来看她。

　　静秋在食堂干了一段时间，学校通知她到校办农场去锻炼半年。学校刚在严家河下面一个叫付家冲的山村里办了个农场，准备让学生轮流到那里去锻炼。学校选派了几个老师到农场，带队的是郑主任。静秋是第一批被派到农场去的，她听到这个消息，兴奋莫名，因为西村坪离严家河只有几里地，去了农场，就意味着隔老三近了。

　　学校把农场场址选在一座山上，因为山后不远处就有一条路，可以走手扶拖拉机，一直通到一个叫黄花场的小镇，从那里有汽车路通到严家河。学校有台手扶拖拉机，就是人称“小拖”的那种，可以为农场购物运货。

　　开小拖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叫周建新，静秋就想请他帮个忙，载她去趟西村坪。她想看看老三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老没来看她。

　　那天，他们来到西村坪，小周把小拖一直开到勘探队工棚跟前。

　　静秋向那排工棚走去，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喉咙来了。她拿着一本书做幌子，准备如果待会儿老三不在，或者老三态度不热情，她就说是来还书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去敲老三的门。开门的是个男人，静秋认出就是上次她来叫老三去大妈家吃饭时见过的那个中年人。

　　静秋问：“您知道不知道小孙什么时候下班？”中年人说：“小孙调走了，你不知道？”静秋一惊，问：“他调哪里去了？”“他调二队去了。”

　　静秋愣在那里，不知道老三调到那里去干什么，而且又不告诉她。她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鼓足勇气问：“您知道不知道二队在哪里？”中年人正要告诉她，被他媳妇扯扯衣袖，说：“你别在里面惹麻烦，别人小孙如果想让她知道，还会不告诉她？”

　　静秋决定下次跟小周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就到严家河中学去找长芳，问到老三的地址了，就叫小周开车带她去那里。又隔了好几天，静秋才又一次有了跟小周一起外出的机会。到了严家河，静秋找到严家河中学，找到了长芳的教室。

　　长芳看看静秋，又看看小周，黯然说：“我哥在县医院住院，你可不可以去看看他？虽然你不要他了，但是看在朋友一场的分儿上，去看看他吧，听说是绝症。”静秋惊呆了，长林得了绝症？她想声明说不是我不要他，只是我不爱他，但她被“绝症”两个字吓呆了，说不出这样的话。她低声说：“你知道不知道他的病房号码？”

　　长芳把医院地址和病房号码都写在一个纸条上给了她，然后站在那里，不肯再说话，眼里都是泪。静秋也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小心地问：“知道不知道是什么病？”“白血病。”

　　静秋觉得如果现在打听老三的新地址，就显得有点不合时宜，即使问到了，也没时间去了，还是先去看了长林再说吧。

　　县医院不大，就那么几栋楼，静秋很快就找到了长林的病房。病房里有四张床，她看见了第一张床上的号码，就以此类推，断定靠墙角的那张床就是长林的病床。

　　她向那张床望去，惊异地看见老三坐在床边，正在一个本子里写什么。虽然他穿着一件她从未见他穿过的黑呢子衣服，但她一眼就认出他了。她想：他在这里干什么？在照顾长林？他不上班？是不是二队就在附近，所以他调到这里来好照顾长林？

　　有个病人家属模样的人问：“你找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老三，回答说：“找张长林。”

　　老三抬起头，向她这边望过来，神情似乎有些错愕，好一会儿，才放下手中的本子和笔，向她走过来。他没叫她进病房去，而是站在走廊上跟她说话：“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