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西坡

　　有谁认为香烟是美食？恐怕没有吧。不过，满足口腹之欲，并且成为“日课”，自然是“食品”了；在烟民眼里，不可一日无此“君”，否则食不甘、寝难安，够得上“美事”一桩吧。从理论上说，香烟是“美食”，当无疑问。可是，香烟正如罂粟，有诱人的美，也有致命的毒，虽然它在食品店、饮食店有售，却只是“另类食品”，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它和“食品”风马牛不相及，“美食”更无从谈起。

　　但我们不能对这样的现象熟视无睹：多少人因为此“君”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前赴后继，虽九死而不悔！

　　我不抽烟，自然无法理解瘾君子们的“执著”，倒是从文人的笔下，略窥门径。英语专家钱歌川是这样揄扬吸烟的妙处：

　　一个文人足不出户，至多只能看见室中一些家具，案上几卷图书和壁上几幅字画，物象所能供给他的材料，实在太有限了。单就他眼前的一事一物，虽未尝不能写出文章，不过总有时而穷。要在文字之宇宙中，效鹏程九万里，就非得借助于想象不可。想象之发生，每在云烟过眼，天际黄昏的时候。但这是自然的情景，如果想以人为的方法做成这样的环境的话，那只有吸烟。试看一口青烟喷出，眼前万物皆迷，便早已看不见壁上的画、案头的书，而只见那朦胧之中，显现着一些生龙活虎。你在那里面可以看见一切你眼前所看不见的东西。你可以看见情人的面影，你可以看见海上的蜃楼。回忆之花，可以在青烟中开放，一朵，两朵，三朵，以至于无穷。在这当儿，你的想象力正像那青烟本身一样，头头是道，无孔不入。其灵快每嫌你走笔的迟钝。你写到这里，它又展开到那里去了……

　　钱歌川先生是作家，固然有理由认为“抽烟有理”。然而这是典型的夫子自道。以作家为代表的“脑力工作者”群体，确实“好这一口”者众多。使我不解的是，巴金也是作家，何以不抽烟而著作等身？陈省身也不抽烟，何以科研成果累累？除了作家，扛大包的工人、荷锄头的农民、拉洋车的脚夫、背大枪的士兵乃至拾破烂的瘪三，恐怕未必想写一部《战争与和平》或研究微分几何，照样抽烟不误，这又是为啥？钱先生怕是难以圆说的。好在钱先生又说过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善于吸烟的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喷出许多形象。在他意造之中，自然包含着一个隐秘世界，那是不吸烟的人，怎么也想象不到的。”其实他的意思最清楚不过了，喜欢抽烟的人，追求的是暂时的“忘我”和“解脱”的境界，或者希望生活在自己营造的世界中，哪怕只是片刻工夫。

　　有人说，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人生在世，一辈子都在做有益的事固然很好，但这比较难，难免一定还会做一点点“无益”的事。。倘若要做“杀人放火”这种“无益”事的话，倒不如抽几根烟吧，虽然它也是属于“无益”的范畴，我们并不提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