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们的鸟类(下) 艾伦·韦斯利 赵舒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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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艾伦·韦斯利 著 赵舒静 译 猫猎杀鸟类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有时看起来完全是一种娱乐的手段 舒适的生活也有可能反而让猫们的本能变得更加敏锐。当欧洲殖民者第一次将它们带到新大陆的时候,美洲的鸟类从未见过这种悄无声息、攀爬树木、搞突然袭击的掠食者。美国有北美大山猫和加拿大猞猁,但这次外来的猫种只有它们四分之一那么大,生育能力却十分强大:对于庞大的鸣禽数量,它们算是完美的匹配,不过也总有点让人担忧。正如克洛维斯的闪电大屠杀,猫猎杀鸟类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有时看起来完全是一种娱乐的手段。“即使人类一日几餐地把猫喂饱,”坦普尔和科尔曼写道:“它们还是继续猎杀小动物。” 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人口数量翻了一番,可家猫繁殖得更快。根据美国国家统计局对宠物数量的登记,坦普尔和科尔曼发现,从1970年到1990年,美国家猫的数量从3000万激增到6000万只。不过,真正的总数也应该包括野生的猫,它们在城市里有聚居地,统治了谷仓旁的场地,占领了林地,密度比起同等体型的掠食者——比如说黄鼠狼、浣熊、臭鼬和狐狸要大得多。其他掠食者根本无法靠近人类的住宅。 许多研究证实,生活在巷子里的野猫每年捕杀28只小动物。坦普尔和科尔曼的观察表明,生活在农场上的野猫,猎杀的次数要高得多。把他们的发现与手头现有的数据对比后,他们估计在威斯康星州的郊区,200万只猫每年至少猎杀780万只鸟,最多则可能达到21900万只。 这还只是威斯康星州的郊区而已。如果算的是全国,这个数字可能会达到几十亿。无论确切的数字到底是多少,猫在没有人类的世界里可以照样活得潇洒。人类把它们带到本不属于它们的大陆和岛屿上,而现在,它们的数量超过了任何同等体型的掠食者,竞争力也更强。我们消失后,鸣禽必须与机会主义者的后裔打交道。这些机会主义者哄骗我们为其提供食宿,我们喊它们的时候,它们却嗤之以鼻、置之不理,可它们又时不时而理睬我们一下,好让我们愿意继续喂养它们。 阿根廷黑背鸥现在遍布整个国家,数量是以前的十倍有余,靠垃圾掩埋场的垃圾为生 鸟类学家史蒂夫·希尔提和鸟类打了四十年交道,发现了一些人类引起的奇怪变化。他在阿根廷安第斯湖区、接近智利边境巴利洛切的城外观察一种鸟:阿根廷大西洋海岸的黑背鸥——它们现在遍布整个国家,数量是以前的十倍有余,靠垃圾掩埋场的垃圾为生。“我看到它们翻过巴塔哥尼亚高原,跟着人类的垃圾飞,就像麻雀尾随洒落的谷粒一样。现在湖面上鹅的数量大大减少了,因为海藻鸥以它们为食。”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人类的垃圾、枪支和玻璃,希尔提估计,生物的数量会重新恢复从前的平衡。有些物种间的平衡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复原,因为温度的变迁使生物的活动范围发生了有意思的变化。有些生活在美国东南部地区的褐色打谷鸟懒得迁徙了;红翅乌鸫甚至越过了中美洲,跑到加拿大南部过冬,可它们现在遭遇到一种地道的美国南部鸟——嘲鸫。 作为一名专业的观鸟导游,希尔提目睹了鸣禽的数量是如何大幅下降的,即使那些非观鸟者也注意到了这片愈发深沉的死寂。在密苏里州,我们唯一一种蓝背白喉的莺消失了。每年秋季,蓝鹂莺会离开密苏里州东北部的奥扎克高地,前往委内瑞拉、哥伦比亚的安第斯山脉森林。人们为了获得咖啡或古柯,每年都砍倒大量的树木,于是成千上万只来这里栖息的鸟不得不挤入一片日益缩小的地方来过冬,而这里没有足够的食物养活所有的鸟。 有件事依然让他振奋:“在南美洲,真正灭绝的鸟类很少。”这可是件大事,因为南美洲的物种比其他地方都要多。三百万年前美洲大陆还是连为一体的时候,巴拿马地峡的南面就是群山连绵的哥伦比亚——这里地形种类丰富,从沿海丛林到高山沼泽一应俱全,于是俨然成为物种大汇集的区域。哥伦比亚有1700余种鸟类,但它老大的头衔经常受到厄瓜多尔和秘鲁鸟类学家的挑战,这意味着世界上还存在地位更为重要的生物栖息地。但通常情况下,形势并不乐观:厄瓜多尔的白翼薮雀现在只生活在安第斯的一个山谷中。西北面委内瑞拉的灰头莺的生活范围被局限在某个山顶上。人们现在只有在里约热内卢北面的一个牧场上才可以看到巴西的红喉唐纳雀了。 在一个没有人类的世界里,幸存下来的鸟类将把南美洲树木的种子传播到各地,这些本地的树木曾经被一排排外来的埃塞俄比亚小粒咖啡数所取代。没有人除草,新长出的树苗会与咖啡树争夺营养。几十年之内,它们的树阴将减缓入侵者的生长速度,它们的根系也会紧紧地扼住入侵者,直到它们窒息而亡。 到哪天我们人类自己也灭绝了,我们留下的“遗产”会在引进的掠食者身上得以体现 古柯原产于秘鲁和玻利维亚的高原地区,但如果种到其他地区则需要农药的帮忙。如果没有人们的精心照料,它们在哥伦比亚活不过半年。古柯死亡后的整片区域会像放牧的草原一样,这里的森林会不知不觉地褪去,剩下的荒野仿佛一块空空如也的棋盘。希尔提最大的担心就是亚马逊流域的小型鸟类,它们习惯了浓密的荫庇,无法忍受强烈的阳光。许多鸟类之所以灭绝就是因为它们不愿意穿越空旷无树的地区。 一位名叫埃德温·维尔斯的科学家在巴拿马运河竣工之后发现了上述问题。因为加顿湖水漫溢,有些山体被淹成了孤岛。其中最大的、面积达3000英亩的巴洛科罗拉多岛成了史密森热带研究所的实验室。维尔斯开始研究如何喂养蚁鸟和地鹃,可是,它们却毫无征兆地突然消失了。 “3000英亩对于一种不愿涉水觅食的生物而言,空间太小了点儿,”史蒂夫·希尔提说:“在被草原隔开的森林中,道理也是一样的。” 查尔斯·达尔文曾在加拉帕戈斯观察雀类,为人类做出了巨大贡献。那些在岛屿上生存下来的鸟因为不断适应岛上的环境条件,最终变得独具一格,只有在这个岛上才能找到这种鸟的踪迹。然而,当人类带来了猪、山羊、狗、猫和老鼠的时候,岛屿的环境条件便发生了质变。 在夏威夷,人们虽然在宴会上狼吞虎咽烤野猪肉,但这个数量怎么也不足以改变它们对森林和沼泽地造成的大破坏。为了保护外来的甘蔗不被外来的老鼠啃食,夏威夷的甘蔗种植者于1883年从其他地区引进了猫鼬。今天,老鼠依然猖獗:老鼠和猫鼬最喜欢的食物就是土鹅和筑巢的信天翁的鸟蛋——信天翁已经所剩无几,在夏威夷的主岛上苟延残喘。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没多久,一架美国运输机在关岛降落,澳大利亚的褐树蛇悄悄藏匿在起落架舱里抵达了这里。不到三十年的时间内,树蛇和几种当地的蜥蜴消灭光了岛上半数的鸟种,幸存下来的也被列入了濒危物种。 到哪天我们人类自己也灭绝了,我们留下的“遗产”会在引进的掠食者身上得以体现。对于大多数没有天敌、繁殖猖獗的掠食者,唯一能够限制它们数量的方法就是各种“斩草除根计划”——我们想借此消除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一旦我们消失,也就没有人再来实施这些计划,于是啮齿动物和猫鼬将会继承南太平洋上众多可爱岛屿的领土权。 尽管信天翁的大部分时间都靠着巨大有力的翅膀翱翔蓝天,但它们毕竟还是得到地面上进行繁殖。不管人类有没有消失,它们都已经很难拥有一片安全的立足之地了。 摘自《没有我们的世界》 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07年9月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