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电话 牛宪纲 |
牛宪纲 姐姐是老三届的知识青年。1968年12月,她告别襄樊,去了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在农村,她插秧、割麦、打场、挑稻、担粪,走几十里山路去砍柴…… 姐姐下乡的地方并不远,就在谷城县茨河公社洪山大队四小队,离襄樊仅70多华里,一个不算偏僻的山村。但联系起来,却十分不便。平时主要是通信,一个往返,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可是遇到急事,特别是有了招工消息,得尽快告诉姐姐,就只有到邮电局打长途电话。 给姐姐打电话,都在晚上九点以后。当时父亲在“五七干校”,母亲白天上班,下了班还要政治学习,所以没法不晚。进了邮电局,得先填单子,写清楚对方的地址和姓名,交一元钱押金。营业员拨起电话机,要通谷城县邮电局的总机,然后就是等。 姐姐下乡的地方,只有大队部装有电话。大队部与四小队还有一段路程,喊人需要时间。有时候大队部没有人,或是有人又不愿跑老远去喊,总之,打通电话的时候很少。如果白等了一晚上,不打了,只退九毛钱,一毛钱是空号费,也就是手续费。 等电话是很无聊的,邮电局里,挂着一个大钟,滴滴答答地走着。过了半小时,又过了半小时,时间真是难熬。记忆中,总是天冷的时候在邮电局等电话。也许是这时的印象更加深刻。我不停地活动,东转转,西看看,到外面跺跺脚。母亲则静静地坐在那里,边等,边想心事。 等得心焦,免不了请营业员催一催。而营业员好像脾气都不大好,说话不耐烦:“不是刚催过吗,你这人怎么这样麻烦!” 有时电话又没打通,只得回家。黑黢黢的街道上,不见一个人影。跟母亲默默往回走,只听见我们的脚步声和母亲的叹息声。如果与姐姐通了电话,告诉她托了谁帮忙,什么单位在招工,让她到县城找什么人,眼前就好像充满了希望,母亲和我的心情就会格外地好。没月亮的夜晚也不觉得黑,边走边说,脚步也轻快,一会儿就到家了。那时我心中想:打通这个电话,姐姐就能招工回来。如果打不通这个电话,姐姐可就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还要呆到什么时候?一个知青组,七人走了五人,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屋子,变得空空荡荡。姐姐的心情,可想而知。 1972年9月21日,姐姐终于招工回城。只差三个月,姐姐下乡就整整四载。而我,在街办小厂上班已有两年。姐姐到家后,我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母亲和我,再也不用到邮电局等电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