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跃进 刘震云 |
11.贾主任那边一点回音也没有 小白说:“她进去的时候,都让老温在外边候着,是些什么人,老温也没见着。” 这时严格倒觉得有些蹊跷。蹊跷不是蹊跷瞿莉出走,四处见人,而是她见人的目的,好像跟严格和女歌星的事毫无关系。出走是为了这件事,出走后并不纠缠这事,好像另有企图,倒让严格心中不安。另外的企图到底是什么,严格一时也想不明白。 这边跟踪瞿莉没有结果,那边和贾主任和老蔺的事也在悬着。严格自和老蔺在火锅城见面,拿出U盘向老蔺摊牌后,贾主任那边一点回音也没有。严格知道,老蔺与严格见面后,会马上把见面的结果向贾主任汇报。虽然当时老蔺把U盘扔到了火锅里,好像毫不在意,但严格知道,那不过是虚张声势。见到报上严格和女歌星的照片,贾主任就慌了手脚,现在知道有个U盘在别人手里,贾主任肯定会大吃一惊。但把U盘抖搂出来,贾主任反倒沉默了。严格知道,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但严格又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抖出U盘,和抖出女歌星的事,性质完全不同。抖出女歌星的事,只能伤及贾主任的皮肉,正像老蔺说的,大不了是桩绯闻,伤不到他的筋骨;而U盘里的事抖出来,却能要了贾主任的命。贾主任不会坐以待毙,让事情就这么向深渊滑下去。严格与贾主任事情的悬着,比严格与瞿莉关系的悬着,更让严格揪心。 这天小白给严格打电话,说瞿莉现在正在银行。一听瞿莉去了银行,严格从沙发上“噌”地跳了起来。银行和钱连着。严格终于明白了瞿莉的意图。严格忙让小白开上车,去了那家银行。在银行门口,堵住了瞿莉。三天没见,瞿莉似乎变了。瞿莉过去是个遇事搂不住火的人,为做一个头发,跟小区周边的美发店吵遍了,现在遇到这么大的事,她倒沉住了气,她没有因为这事更粗暴,人倒变得更温和或者有些文雅了。 瞿莉见到严格,既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发火。严格说:“咱们谈谈吧。” 瞿莉也没说不谈,只是用手指轻轻指了指旁边的咖啡馆。两人在咖啡馆坐下,严格想把话往回说。话往回说,就不能像平常那么说,就不能再说些漫无边际的假话,总得有些干货或硬通货。于是严格搓着手,把自己跟女歌星的关系如实交代了。说完又说:“跟这些人,有事,没感情。”又说:“都是逢场作戏。”他以为瞿莉听后会发火。如瞿莉发火,严格的目的就达到了。两人就可以沿着女歌星这条路,乘着愤怒的翅膀,顺原路折回到原来。但瞿莉没上严格的当,既没发火,对这事似乎也不关心,好像在听一件别人的风流韵事。如仅是这样,说不定事情还可挽救,没想到瞿莉干脆把两人间的把戏拆穿了。瞿莉用银勺搅着杯里的咖啡,低头说:“严格,别再拿男女间的事说事了。咱俩的事,比男女间事大。” 说这话的时候,瞿莉眼里憋出了泪。正因为憋出了泪,说完这些,瞿莉长出了一口气,似乎轻松了。见瞿莉摊牌,严格也只好换个话题摊牌,就像对老蔺和贾主任一样;严格指指窗外的银行:“您开始准备后路了,对吧?”瞿莉也看着窗外:“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严格愣在那里。 再说刘跃进。那天,韩胜利带他去了鸭棚,托曹哥找包。离开鸭棚,韩胜利与他约好,第二天晚上,两人再来鸭棚听信儿。到了第二天下午,刘跃进动了个心眼,想甩开韩胜利,一人去听信儿。他已经见识了曹哥的威风,他知道曹哥出面,这包肯定能找着。于是,第二天下午,一个人来到鸭棚。 这回棚里没有杀鸭子,棚里有一帮人,在陪着曹哥搓麻将。那个杀鸭子的小胖子洪亮,在提着茶壶侍候牌局。曹哥干别的事认真,打麻将也认真。牌桌上并无废话,桌上乱七八糟扔着些钱。刘跃进看人正忙着,又皆认真,没敢进去打搅,就在门口候着。待一局下来,桌上响起“忽啦”“忽啦”的洗牌声,刘跃进才扒着门框喊:“曹哥。”曹哥从牌桌上仰起脸,往门口看,看不清是谁,对刘跃进的声音更不熟,问:“谁呀?”刘跃进答:“昨天跟胜利来的,丢包那人。”曹哥突然想了起来:“噢,那事呀,对不住你兄弟,那人没找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