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条草狗 魏鹏 |
上个世纪末,我在乡镇机关里工作。在撤乡并镇之初,我赋闲在家,本家兄弟怕我寂寞,一下子给我送来了三条小草狗,说:“在家没多少事,养着玩吧。” 草狗刚到我家时,几乎分不出大小来,所以我以颜色来区分它们。养了不多久,它们的个头便拉开了档次,黄狗最大,黑狗次之,花狗最小。它们的个头之所以有这样的差异,我以为全是饥饱不均的结果。 黄狗吃食霸道。三狗同在一个盆里吃食,黄狗常常一口独占,等它吃饱了,黑狗和花狗才敢吃上几口,混个半饱。黄狗越是吃得多,就越长得快,久而久之,黄狗就越发感到自己地位的优越。有时喂它们一个小饼,当然,一贯倾向弱小的我会把这个小饼平均分成三份,给花狗的那份看上去似乎还要大一些。可黄狗一份还没吃下,就把其他两份也衔到自己的跟前,黑狗和花狗只能远远地、眼巴巴地望着黄狗把这三份饼子吃完。有时我把饼子送到黑狗跟前,黑狗也不吃,仿佛是留着孝敬黄狗似的。我想:这样下去,这狗圈里就是黄狗的天下了。不承想有歹人从院外仍下一包毒饵,其他两条狗一口没吃,全让黄狗独吞了。 在我养这三条草狗里,花狗最为弱小。别看黑狗对黄狗是那样的敬畏,但对花狗就不客气了。就说那只狗盆吧,先是黄狗吃,黄狗吃剩下的黑狗吃,到花狗吃的时候,便只有舔盆的份儿了。可恨那黑狗有时连盆也不让它舔,狗盆里的食它吃不完,它也不许花狗去吃。而花狗接着就开始了绝食斗争,不管狗盆里还剩多少食,花狗都不去动一动,甚至连看一眼都不看。后来,花狗就骨瘦如柴,卧地而死了。 黄狗和花狗死后,我以为黑狗该活得滋润了,然而却出乎我的意料。黑狗整日闷闷不乐,像患忧郁症,我明白了花狗为什么要绝食,其实就是想让黑狗陷入孤独郁闷的境地。黄狗是它行孝的对象,花狗是它欺压的对象,一时失去了这两个目标,对一向上蹿下跳的黑狗来说极不习惯,真不知该怎么活了。在花狗死后不久,这黑狗也就跟着死去了。 听说我养的三条草狗全都死去了,本家的兄弟就说我是个十足的书呆子,连狗都养不活。我听了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说道:“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三条草狗的死因也各不相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