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佳 周志俊 |
几个川江佬在香山脚下大侃龙门阵,作为晨课,我就凑上去听,语言生动,比喻有趣,把我给磁了! 他们看了我“莫把山踏矮”的文章,起哄,问我敢不敢上山?来京几个月了,胸中充盈着燕赵之气,我把上衣一脱,上过黄山鲫鱼背,青城天师洞,还怕这小山丘! “不,从侧面上!” “我这瓶咖啡还温着哩,关老二温酒斩华雄,你是温咖啡上香山呀!” 我有点怵了,这几位老兄将我一军呀,输心不输气,上就上呗! 才到了鬼见愁的山腰上,回头一看,脑袋嗡的一声——苍梧云正愁,极目葱郁,山峦空濛,没想到把自己抛入了茫茫云海,心突然怦怦地跳了起来,头上渗着汗滴。 “老头儿还爬鬼见愁,真逗嗳!” 身后响起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只看见一个穿着红球衫的京娃子,指甲缝里夹着四五个蜻蜓,一蹦一跳地从我身边擦了过去,想起袁才子的诗来,“不羡神仙羡少年呀!”看他如履平地走着,哪位哲人说过:“青年是可怕的!” “我来搀你一把。”他似乎觉出我的尴尬来,虽然这么一扶,心中顿觉热乎乎。 在一块稍平坦的地方我们歇了下来,亭里有卖水的,我买了一瓶自顾自喝了起来,那卖水的是个盲人,听觉的灵敏使我惊讶,当那京娃子用分币扔进钱缸里他已听了出来,“别捣蛋,想白喝呀!” 我急急代他付了钱,他急着把水往喉里倒了下去,呛得他一朵朵水花喷了出来,“瞧你猴急的!” 到了香炉峰顶,没看见红叶,“还早呢,霜打过了,还没泛红哩!”他对自然科学很感兴趣,问他手中蜻蜓,那是大老交、小花嘴,他觉得自己懂得很多。 下山路上,我已筋疲力尽,半靠在他厚厚的肩膀,还数落他不要做那个事,“他是个盲人,做小生意不易!”我掏出10元给他打的,“不,我有钱,我刚才试试他的听觉呀”,年轻人爱面子,我笑了一笑。 到了下面我整个瘫了,那些川江佬从京娃子手里接过我,“啊呀呀,你咋成了白门楼的吕布了呢!”笑得他们直跺脚,可京娃子称赞我挺勇敢,他说北京城找不到像我这样年轻的“傻帽”。那些川江佬我已忘记了,就这京娃子我常常想起他,常有第六感觉的牵挂,他来信,说他参了军,还寄来英姿勃勃的照片,从此后我喜看军事频道,看着这些子弟兵,会不会有他在内,个个是他,个个又不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