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灵魂 戴蓉 |
关于老灵魂,我读过最直白最有冲击力的一句话是:我今年七岁,但我已经老了。 都市小说中正当年华的女子说:“我这颗老心”,笑中带泪的自嘲和感慨。 有些老灵魂是阴森的。《菊豆》中的孽子,一言不发,黑口黑面,法海一般一心代言虚假荒谬的正义,一点余地也无。在染坊那样一个封闭的环境中,不知他的价值观和执拗来自何处。毒辣、坚定,目光冷冷,让人疑心宿命披着孩童的外衣前来清算,让人不寒而栗。 《天堂电影院》中的男孩,也是执拗老成的灵魂,他和电影院老板的友情和交往,与成人无异,与其说是忘年交,不如说是两颗老心的相对、偎依。足够沧桑,也就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旁人敲不开心的硬核,而去了另一个世界的老友为他保留的黑白胶片,成了时间的佐证,让他动容。 日本作家江国香织在散文中写过一个特别的男性,是好友上幼儿园的孩子。他们一起吃饭,男孩坐在她的对面,突然清晰肯定地对她说:“你抽烟的时候,不用特意把烟向上吐。”他的体贴和宽容让她诧异,甚至受宠若惊。她过生日,好友送上一副耳环,闲闲地说起,耳环是男孩给他挑的,本来她挑选的是更为鲜艳的颜色,却被儿子断然阻止,他说,送给那位阿姨,还是素色的好。没想到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孩子,却比来往了二十年的闺中好友更准确地判断出自己的品位和秉性气质。江国香织写道,她几乎没有收到男性送来的首饰,而这副素色的耳环,不知为何,几乎让她觉得羞涩。 那些老练、冷静、洞明世事的灵魂,是怎么跑到稚嫩、年轻的肉体身上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