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的日子 ——病中杂记之五 蒋丽萍 |
我这半辈子,除了当年生孩子坐月子,很少有躺在床上不干活的日子。这一回开刀,实实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也有机会过了一段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剔除了一切事务的日子显得非常悠长。从早上窗外花架上的鸟叫,到傍晚它们再次光临,简直够我将地球神游一圈的了。枕边放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杂志,一样看累了,再换一样,好比小学生上课,课程表参差错落,很是丰富。因为时间悠长,许多平素无暇阅读的书籍都拿了放在近旁,无意之间,打开了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去窥视的窗户。这也算生病休养的一大收获吧。 作为调剂,这段时间里,我还拿起了三十多年不碰的钩针,用一团草绿的棉线钩帽子玩。想当年,“文革”期间,闲在家里没学上,为了消磨时光,我钩过各式各样的包包,用玻璃丝编过各式各样的小动物,吹过口琴,弹过凤凰琴,连笛子都吹了。也就是因为那时节的错位,现在我还要把英文从第一课开始学起! 家里有了病号,每天的菜单成了重中之重。晓得我家饮食一向粗放,儿子的二娘娘和二姑父就烧了火腿鸽子汤、黑鱼汤送来——一样的东西,人家就是烧得入味,谁说烧菜不是学问呢?小娘娘则坐镇在我家,每天与保姆一起制订菜单。所以,这一段时间我家饮食质量大幅度提高。 本来,家里养的十几盆花都由我照看,他们父子俩是连花名都叫不出的。这一下,浇花的任务就落在了他们头上。等到我能够走动了,再去看看那些花,知道他们很尽责,没有一盆是旱死的,却把几盆喜欢干旱的盆栽浇死了。有一只花盆里长满了杂草,他们也照样天天对着它浇水。我本来希望儿子能够通过浇花而认识它们。可那天,我问他:那盆三七开花了么?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晓得他只是例行公事,于花,还是白丁。 本来采买家用是我的责任,家里即便冰箱空了,他们也不管的。现在,儿子自己会去超市买回几大包的食品来了。吃过饭,他也会主动收碗了。这个时候我就想,一个凡事一手包办的主妇,时不时闹点小病躺在床上,倒不失为一个发动群众、锻炼群众的好办法。当然,这个时候,你得有这样的雅量,允许他们做事不符合你的习惯和规则。否则,人家做了,你虽然力不能及,却在旁边啧啧有烦言,那就是双重的灾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