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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2月24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那伏案的背影

王安诺


  妈妈茹志鹃去世整整九年了。每年冬至,我们都要在她的相片前奉上鲜花果蔬。其实妈妈始终活在我心里。我时时在心里唤她,她如九泉下有知,应该听见的。

  妈妈幼年丧母,家境贫寒,18岁在我大舅(沈之瑜,原名茹志成,曾任上海博物馆馆长,1990年去世)的带领下到解放区参加新四军。

  1955年,妈妈带着4岁的我和1岁的安忆从南京部队转业到上海,在《文艺月报》(《上海文学》前身)任编辑,那时爸爸还在部队,一家三口再加保姆住淮海路一大一小两间房,保姆带我们姐妹俩住大间,妈妈一人住朝北的小间。小间的北窗下放一张单人写字台,桌角上有只花瓶,插着一束夜来香,花瓶下是一帧鲁迅先生的画像。一窗之隔便是喧闹的后弄。

  我读小学时,每天放学先去妈妈处报到,一进门,总是看到她伏案的背影,夏天耳朵里塞着棉花球,冬天怀里抱着热水袋。桌上是一叠叠稿纸,上面写得密密麻麻,到处划着杠杠,这行牵出一条,那行牵出一条,边边角角都是字。妈妈不是那种文思泉涌的作家,她写得很慢很苦,更多的时候是望着窗外思索,眼神飘得很远。其实我看到她白天写作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创作假。创作的最初阶段还要苦,她是个责任性很强的母亲,每天下班总要跟我们姐妹周旋一番,才回到小房间伏案至深夜。

  她的小说《百合花》起先遭多家杂志社退稿,理由是写战争残酷,情调不对,直至在《延河》发表后受到茅盾先生的好评——这是我近年来看到的最令我满意的小说——才引起注意,多年来一直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妈妈在一篇文章里说,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我的作品与风格两字联系在一起。茅盾先生的鼓励更坚定妈妈的文学信念,50年代后期她出版了《高高的白杨树》《静静的产院》短篇小说集,作品被翻译成俄、日等文字。她成为一名专业作家。

  “文革”结束,妈妈已经五十出头,当上了外婆。当时我所在的安徽五河闹地震,条件又差,儿子出生后就放在妈妈身边。这事我至今想起来就内疚,怪自己不该图轻松。妈妈已荒废了十年的创作生命,经过一场浩劫,许多事都拨乱反正,作为一名作家,她有多少事要思考,有多少东西要写。而母亲毫无怨言地一边带孩子,一边写作,一头都不肯马虎。她给外孙调牛奶就像做实验,瓶瓶罐罐一大堆,蜂蜜若干鱼肝油若干奶粉若干。她的早晨从每天晚上九点开始,直到这时,忙了一天尿布奶瓶的她才能安静地坐到写字台前开始工作。我们家已搬到愚园路,妈妈有了间较大的房间,集吃饭睡觉写作会客为一体,写字台还是靠窗放。

  那年我回上海,一进门就看到妈妈的背影,她正坐在写字台前,一手翻看写到一半的稿子,一手搂着几个月大的外孙,她已有了白发。桌上除了稿纸、书、资料,还有奶瓶、玩具和擦口水的手绢,儿子正抓着一支钢笔啃得口水淋漓,皱眉沉思的妈妈发现后忙去抢下来,那一刻,她从一名作家迅速转换为慈祥的外婆。就在两个角色的不断转换中,妈妈完成了《剪辑错了的故事》《草原上的小路》等为代表的一系列新时期作品,前者获得全国短篇小说奖。

  妈妈始终努力把创作与时代紧紧结合。她的前期作品以歌颂新社会为主,“文革”后作品则表现了很强的反省精神。刮浮夸风时她曾到安徽农村参观,人家把几亩地的稻子移到一块田给她看,她激动得不得了,回来就写了一篇歌颂文章。“文革”后,她一直良心不安,写《剪辑错了的故事》就是深入反省的结果,她说是“还了一笔债”。妈妈对文学不懈追求的精神是留给我们最大的财富。

  明日请看《一次难忘的叙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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