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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月18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命运:在进退之外

姜斐婓

  高启墨迹
  毛泽东手书高启梅花诗

  高启(1336-1374),字季迪,号青丘子,又号槎轩,里籍吴县,元至正十八年前后移家青丘里,依岳父居。读点历史的人一看生卒年就明白,高启生于元末,死于明初。

  行走人世匆匆三十九年,这个“要将二三策,为君致时康。公卿俯可拾,岂数尚书郎”(《赠薛相士》)的磊落士子何以博得身首异处的悲惨结局?——明洪武七年,高启在南京以“有异图”的罪名被腰斩处死。据明人祝允明《野记》记载:“高太史启,以作《新府上梁文》与王彝皆与其难。高被截为八段云。”

  时间回到元末至正十七年,时独霸吴地的张士诚接受元朝招安,被封为太尉。高启曾赞之曰:“太尉镇吴之七年,政化内洽,仁声旁流,不烦一兵,强远自格,天人咸和,岁用屡登,厥德懋矣”(《代送饶参政还省序》)。在元末这种“天下板荡,十年之间,诸侯不能保其国,大夫士不能保其家,奔走离散于四方者多矣”的局势下,能够“得安于田里,抚佳节之来临,登名山以眺望,举觞一醉”,的确不能不说是“蒙上(指张士诚)之力”(《游天平山记》)。但如果据此以为高启对张士诚有好感,或是认为诗人的吴中十年过得潇洒适意,恐怕就不是实情了。且不说至正十八年到二十年间,高启游历吴越之地,看到的只是“白骨横马前”、“鬼结愁云屯”、“年荒无居僧,树死石门闭”的疮痍景象。就是简单的乡居生活,在乱世之中又能保留多少宁静与安闲呢?“终卧此乡应不憾,只忧飘泊尚难安”(《秋日江居写怀》)。张士诚后来的叛而复变,首鼠两端,碌碌无为更是让高启对之失望复以不齿。

  不管是“兴废一梦谁能问,回首青山落日阴”(《吴城感旧》),还是“俯仰兴亡异,青山落照中”(《兵后出郭》),高启更为关注的是天下的安定、民众的康居,江山的姓张姓朱,是高启不愿多问也无力过问的。

  虽然高启抗拒张士诚的诚邀,但是面对强大的朱明新朝,诗人则只能委曲求全。即使反战思想使得高启对朱元璋敬而远之,并且明太祖的种种杀戮、流放之举使其对这位新君充满了恐惧与敌视,然而一旦新朝向诗人伸来“橄榄枝”,高启还是在明洪武二年,来到金陵参修元史。

  修元史之初衷或许只是朱元璋“假惺惺”地访求贤哲隐逸,以表现其礼贤下士的高导之风。然而高启之同意参修元史,却不能简单地用迫于明太祖雄猜忌刻的权威一言概之。

  甘于“水际独坐,林中独行”,独乐乐于“叩壶自高歌,不顾俗耳惊”,向往“不容在世作狡狯,复结飞珮还瑶京”(《青丘子歌》),亦完全可用“一个诗人,一个自由、孤独的诗人”(章培恒《中国文学史》)来形容他,但是不能不看到,作为一个典型的传统中国文人,高启还是怀抱着治国平天下的理想。“书生只解弄口颊,无力可报朝廷恩”(《京师苦寒》)只不过是意气之言,之所以会如此负气,正是因为存着“要将二三策,为君致时康”的政治理想,更何况“犹怀主恩深,未忍轻远举”(《池上雁》)。在作为士大夫的社会理想与作为诗人的人生理想之间徘徊,在出世与入世之间进退维谷,在亲近还是疏远政治之间优柔寡断,高启只能对政治选择一种明哲保身的不依附态度:“安居保常分,为计岂不良”(《赠薛相士》)。

  在南京期间,高启写下了他一生中最为人称道的名作《登金陵雨花台望大江》:“大江来从万山中,山势尽与江流东。”引人争议的是最后几句:“我生幸逢圣人起南国,祸乱初平事休息。从今四海永为家,不用长江限南北。”有人以为这几句话是诗人笨拙的谄媚,是在封建政治强权下为保全自己而写的“欺人骗世”之作。其实未必。经历元末大乱,看到如今天下太平、硝烟散去——感升平而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情感。“四塞河山归版籍,百年父老见衣冠”,作为久处异族统治之下的“南人”,高启对于朱元璋的一统江山,自然是欣喜的。洪武二年,高启在《赠余新郑》中亦曾勉励余尧臣“幸逢昌朝勿自弃,愿更努力修嘉名”,不过他的喜悦发乎此,也止于此。一旦天下太平,诗人对于个体精神自由的追求便会“全权”指导其心灵与信仰。

  然而在中央高度集权的明初时代,任何一种不坚决的进退出处都是幼稚的理想主义。

  陈田在《明诗纪事》中说高启擢户部侍郎,以不能理天下财赋力辞,“盖亦有托而逃”。《明史》则载:“启自陈年少不敢当重任,徽亦固辞,乃见许。已,并赐白金放还。”不管理由如何,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珍爱生命,远离政治。辞归后,高启半是后怕,半是侥幸地写道“请看留侯退,远胜主父族”,并“自以为是”地说“我师老子言,知足故不辱”(《效乐天》)。 

  洪武五年,礼部主事魏观出为苏州知府,因与高启相识于金陵,并深重其才华,所以两人在苏州时,过从甚密。后来李志光在为高启作传时云:“启谢事归里,适魏观守苏,甚礼遇启。启不得已,为其上客,遂连蹇以死。”

  高启的死因历来众说纷纭,大致有如下几种。一是因诗得祸说。高启曾写过一些暗示宫闱淫乱,并有讽刺之意的诗,如《题宫女图》:“小犬隔花空吠影,夜深宫禁有谁来?”二是“不闻龙虎苦战斗”(《青丘子歌》)一句,具体地指向了朱元璋、陈友谅、张士诚与元军彼此之间纷乱错杂的战事,惹人嫌恶。三是不肯就范,力辞做官。虽然朱元璋在高启辞户部侍郎时,假仁假义地赐白金放还,但是与新朝不合作的态度毕竟会使阴险忌刻如朱元璋者耿耿于怀。高启也明白所谓的“安居”吴中,其实是苟且偷生,“且放疏狂醉杯酒,圣恩元许作闲人”(《示内》)。其名作《孤雁》“衡阳初失伴,归路远飞单”中所表现出的孤独、彷徨、惊恐之感亦伴随其一生。第四点,也是普遍认为高启腰斩的导火索,即《郡治上梁文》。《明史》记载“知府魏观为移其家郡中,旦夕延见,甚欢。观以改修府治,获谴。帝见启所作上梁文,因发怒,腰斩于市”。所谓的把柄一是,魏观修建的知府治所选在了张士诚宫殿遗址;二是,《上梁文》中“龙蟠虎踞”的字眼,触怒圣颜。

  其实不管把高启的死作为性格悲剧还是时代悲剧,也不管把朱元璋之腰斩高启看做是杀一儆百——警示那些与新朝不合作的文士、始终被明太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江南士子;或者仅仅是发泄心头之愤——那些轻视皇权与帝王威严的人合该赶尽杀绝。总之,诗人的命运并不掌控在自己手中。

  渴望清风朗月的一辈子,意欲乘风归去的一辈子,不是没有想过庙堂平戎,不是一开始就疏慵自放,明哲保身了一辈子,却担惊受怕了一辈子,最终还是免不了一个死字。 

  可悲的惟在: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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