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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3月1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幸福在哪里?

祁文英


  “幸福在哪里,朋友啊告诉你,她不在柳荫下,也不在温室里。她在辛勤的工作中,她在艰苦的劳动里,啊,幸福就在你晶莹的汗水里……

  二十一年前的元旦联欢晚会上,一群高三女生唱起了这首《幸福在哪里》。那一年,我十八岁。这首歌是班主任老师给我们策划的女声小合唱,要求我们到表演时要统一着装。因为当时还不流行穿校服,但女生一人一件红毛衣是有的,那一年流行绿色涤卡裤子,最后大家决定到演出时,就穿红毛衣,绿军裤。现在想想,这种搭配有点太土。演出那天,我们的这个节目还有领唱、和声,学校唯一的一个音乐老师还用手风琴给我们伴奏,最后表演得煞有介事。当时我正在上高三,每天必须要等到自己一天的学习计划全部完成才可睡觉,同学说我的眼圈就像教室里周围有点黑晕的灯管。当唱到“幸福就在你晶莹的汗水里”时,我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复习,一定要走出自己所在的小矿山,幸福的生活就在山外的世界里。

  那一年,我考取了省城的重点大学,真的走出了从小生活的矿山,离开了那个又脏又乱的小镇。大学毕业后,分配到省城的一家事业单位,我依然遵循做人要勤奋努力的原则,但逐渐发现自己不合拍,与周围的同事格格不入,为了进一步提高自己,我在孩子才一岁刚过的时候,决定考研,再进校园。在经过了近一年白热化的复习之后,我再次踏进校园。读研的三年对我来说是人生最快乐的三年,没有生活的压力,没有日后就业的考虑(因为我是定向生,毕业后仍回原单位),一天就是读书,慎问,思考,接触到的尽是高尚的学问。这时候,我觉得幸福就在知识的宝库里。

  老公博士毕业后,回到了以前的学校,学校将他作为引进的人才,分给我们一大套房子,十万元的安家费,并给老公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那时候,我们很风光,走在学校的院子里,跟我们打招呼的人很多,几乎每周有人请我们吃饭。一到星期天,我们一家三口固定到一家很有名的清真饭店去吃手抓羊肉,吃完饭后,就去附近的一个叫“纸中城邦”的书店逛,只要有自己喜欢的书,不计价格,毫不犹豫放在购物筐里,一次买两三百元的书是常有的事。那时我觉得过得真幸福,日子已到圆满了。也许月满则亏,日子太完美了,也就暗示着不幸的开始。没过多久,我得了严重的失眠症。当我躺在床上,就辗转反侧,头就像炸裂一般,想人有钱有地位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幸福,身体健康才算是真正的幸福。

  老公是一个热爱学术的人,最大的理想就是到名校当一个学者,为了这个目的,我们毫不犹豫地抛弃了那个省城的一切,来到了海纳百川的上海,老公如愿以偿做了名校的一名普通老师。我们按揭买了房子,从此背上了沉重的银行贷款,成了不折不扣的“房奴”。生活变得艰苦起来,每天掐着指头计算着这个月的花销,克制着自己的购物欲,把生活降低到最简单。这种生活以前只是出现在书中,电视里,自己作为看客的时候,觉得这种日子是很可怕的,可现在变成自己亲身体验,倒不觉得什么了。每天吃着清淡简单的饭食,偶尔一顿改善,让大家胃口大开,像过年一样。难得在家的下午,坐在卧室的书桌前,冬日下午两三点的太阳斜斜地照在身上,有一丝温暖,捧一杯清茶,听一段音乐,听着窗外依然翠绿的香樟树里传来一两声鸟鸣声。每天晚饭后去小区的小路上散步,享受着潮润的空气,路旁的叫不上名字的花竞相开放,小草温柔地铺垫在你的脚下,头上一轮满月把清辉洒满小路,旁边小河的水在黑暗中静静地流淌着,感觉到自己在健康地呼吸着空气,享受着山间之明月、水上之清风,这时候觉得自己好幸福。幸福其实也在柳荫下,也在温室里,也在月光下,幸福就在这平实的生活中。

  老公的学生有一次很认真地对我们说:“等我有女朋友了,我一定带她到你家来看看,让她感受一下传说中的幸福。”我很幸运,在不惑之年,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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