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恨水情归何处 宋海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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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仅仅是稍加艺术处理而已 在江津,陈独秀撰写了大量论文和书信,主要集中在民主与专制、战争与革命,以及和这两个问题相关联的中国与世界前途问题上。文稿发表了一部分,因政治原因未能刊出的也不少,令这位昔日的文化领袖怅然万分。 张恨水非常同情陈独秀。1942年1月20日,在重庆《新民报》上,他撰文对陈独秀那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以及有所不为的精神表示敬佩,同时也讲出了自己在1938年的那次酒宴上想说而未说出的话:“陈先生不也是一个文学家吗?便是仅在文字学一方面,也有他许多独特的见解。谈谈这个,也未尝不是对国家的一种贡献(也可以说是对人类)。何必一定要说‘那一套’?何必一定要作悲剧的主角?” 陈独秀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张恨水并未太在意,知道像陈独秀这么一位倔强孤介的老人,一则短文发挥不出多少作用。 张恨水又拿起了笔,给江津的高语罕寄去一封快信,了解陈独秀的身体近况。高语罕迅速回了信,报告陈独秀已有半年足不履城市,具体情况并不清楚。高语罕还写道,陈独秀患有严重的肠胃病,高血压也是久治不愈,入川后又长期过着穷困潦倒、寄人篱下的屈辱生活,加之政治上频频遭受打击,他纵有铁打的身体,恐怕也不易熬下去。高语罕的信让张恨水闻到了不祥的信息。果然,张恨水的那句“陈先生健康大不如昔”成了谶语,当年5月27日,陈独秀溘然告别人世。 张恨水听到噩耗,惊悲万分,相继创作了《陈独秀自有千秋》《吊陈独秀先生》《怀独秀山民》等追悼文章。《陈独秀自有千秋》是张恨水的首篇追悼陈独秀的文章。文章发表的时间距陈离世之日仅隔4天。文中,张恨水为他的老乡盖棺论定:“在学说上论,陈先生是忠诚的。虽不能说他以身殉道,可以说他以身殉学。文学暂时不值钱,而学术终有它千古不减的价值。我们敬一瓣心香,以上述一语慰陈先生在天之灵,并勉励许多孤介独特之士。” 有感于陈独秀的一生,张恨水还一连写了6首悼念陈独秀的绝句,其中一首颇令人回味:“道德文章一笔勾,当年好友隔鸿沟。故人未必痴聋尽,总为官阶怕出头。” 叙说张学良与张恨水间的传奇,不能不从张恨水的成名作《春明外史》讲起。 当时,北京虽为“首善之区”,却被一帮贪婪凶残、声色犬马的军阀官僚搅得乌烟瘴气。在政府的高压政策下,面对社会阴暗面,新闻记者无法诉诸笔端。张恨水骨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心生一计,“既然无法正面报道,不妨效仿晚清谴责小说讨伐权贵,撰写‘新闻外的新闻’。” 《春明外史》就是这么一部“新闻外的新闻”。小说通篇用报馆记者杨杏园前后与3位少女间的情感波折穿针引线,展示了北洋军阀统治下的北京城中芸芸众生的生活百态。 文学作品当然不能等同于历史,但纪实性相当强的《春明外史》所描写的政坛、军界人物并非面壁虚构,大多确实可以索引。经粗略考证,就可以找出一批艺术形象的原型,如魏极峰即大总统曹锟,章学孟即国务总理张绍曾,鲁大昌即直鲁联军总司令张宗昌,闵克玉即财政总长王克敏等等。张恨水任用他的如椽之笔,对这些昂首阔步、红光满面的政客权贵极尽讥讽挖苦之能,变着花样骂得他们体无完肤。 1925年冬,《春明外史》中出现了一位名叫韩幼楼的青年将军,这也是作品内唯一以正面形象现身的上层人物。他的登场亮相,让读者有惊艳之感。一时间,京城市民纷纷街谈巷议,猜测韩幼楼到底写的是何许人也,张恨水的朋友也一再向他打听其中内幕。张恨水和大家耍起了“太极拳”,“哪里真有其人?纯属虚构。” 然而,越来越多的读者最终都认为,韩幼楼的原型,便是“民国四大公子”之一的张学良。对此,作者不置可否。后经核实,小说中涉及韩幼楼的趣闻逸事,原本是一条发生在张学良身上的社会新闻,张恨水仅仅是稍加艺术处理而已。 张恨水不曾料想到,他笔下的这段文字,会成为与张学良交往的媒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