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 人 周燕妮 |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父亲激动不已,念叨着要让铁儿送我去城里报到。我对父亲说:“我都这么大了,自己能走的!”可父亲非要铁儿送,我只好妥协。 铁儿是谁?按说我该管他叫哥。母亲去世后,后母娘儿俩就从农村搬来了。他们一来,我就觉得处处不自在,碍手碍脚的。每次看见后母为我洗衣、洗碗,我都要偷偷地重洗;每次铁儿为我夹的菜,我也偷偷地去喂小狗。我知道父亲看在眼里,心里也不好受。他希望我们和好,希望我叫他们一声妈,一声哥,可我办不到,总觉得他们是多余的! 寒假过后,我即将去报到,临走前父亲拉着我的手,说:“孩子,明天你就要离开了……你妈走得早,我又在外面工作,当时家里需要有人照顾你,实在没法,我才走了这一步。”父亲的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我知道你深爱你的妈,心里容不下他们。但是,爸求你了,明天在临行前,你就叫他们一声,好吗?”为了安慰父亲,我点头表示愿意,可第二天,真要走了,我还是错过了叫妈叫哥的机会。 说实话,他们娘儿俩人不坏,很实在,也挺艰辛。小时候我常发哮喘,都是铁儿瘦小的身子背着我去医院上上下下看病的,回来后还要为我熬药、送汤,不厌其烦……那时的铁儿,才只12岁。 我和铁儿登上了火车,两人相邻地坐着,却几乎没说过话。同车的旅客大概很难看出我们是相识的,更不会知道竟是“一家人”。 中途停车时,铁儿总会下车去买点水果、零食之类塞在我手里,我却每次硬硬地推还给他,说:“不想吃!” 火车到达目的地,又七拐八弯走了许多路,终于来到了学校。由于初次出门,铁儿寸步不离地紧跟着我。他肩上抗着两个大包,手里还提着三个小包。 办完报到手续,到达寝室,一个高年级的男生看见我说:“来,我帮你。”转头又问,“他是你的什么人?是你哥吗?”我点点头。 那男生转身对着铁儿说:“这么晚了,学校有招待所,你可以住一宿再回的。” 铁儿放下包,摇摇头说:“不了。我在车站上坐几个小时,明天一早就上火车。” 那师哥又说:“明天就回?好不容易到了大城市,好好地玩玩啊!” “不了,不了,家里事儿多,爸妈老了,忙不过来。”说着,返身就走。 “哥……”我奔出了寝室,一下子心里酸酸的,眼泪在眼眶内打转。他回头,向我挥手。我终于看见他咧开嘴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