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落苏栀子花 朱亚珍 |
有一段时间里,总是懒得给母亲打电话。怕她问我好吗?怕自己撒谎说蛮好。 母亲大概感觉到些什么。这不,一个初夏的中午,母亲的电话来了。她在电话里问我好吗?我嗯着说蛮好的,有点忙。“吃饭了吗?”她又问。“没呢,在忙,客人等着拿片子。”其实,没有客人,我只是在发呆。望着店门外滴滴答答的梅雨,托着腮想着天何时放晴,可以让生意好起来。母亲又说:忙完就吃吧,你胃不好。我故作轻快地说:知道了,你注意身体啊,等闲了回来看你。大概母亲感觉到我的快乐了,她也高兴地说:这几天下雨,田里的蔬菜终于长好了,你回家时就能吃上新鲜的了。我心头一亮,是啊,梅雨把我的生意下淡了,却把母亲的菜救活了,我想着母亲可以不用担水辛苦地浇灌了。啊,这样一想,这雨倒是也不怎么令我心烦了。 不多天,母亲没打电话就到了店里。她提了好几个马甲袋,由于晕车,她进来时脸色菜黄。我赶紧扶她坐下,给她倒来水。问她怎么不来个电话就来了。她说:那些蔬菜现在正好吃,我是搭你小表哥的车来的,一会,他还来接我回去。我说:来了,就住几天吧,我陪你玩玩。母亲摇着头说:家里走不开的,那些蔬菜要让你父亲去卖了,他一个人来不及做的。 我整理着母亲带来的蔬菜,那些很新鲜的鸡毛菜、菊花菜、甜椒、落苏等,还有两包晒干了的马兰头、青菜。母亲说:这些干的,我洗净后晒的,你吃时,用水泡开后烧来吃。她又从背着的布袋里拿出一条蓝色的碎花连衣裙,说:给你买的,在镇上买的,你试试。碎花裙是纯棉布的,长长的一直垂至我的脚背,轻柔的感觉仿佛母亲的抚摸。我开心地在镜子前旋转着。母亲自语着:怎么有点大呢?捏了下我的手臂,横我一眼说:怎么瘦了呢?我蹭着她的肩膀,撒着娇说:哪里瘦了呀,正好穿的,这个颜色真是好看。母亲嗔笑着:就知道你喜欢的。 我穿着碎花裙拉母亲坐下,问她家里好吗?她说还好,就是这几天卖菜有点忙,身体都是好的。她就问我生意怎么样。我说也还好,过个平常的日子总是可以的。母亲说那就好。我给她说前些日子碰上的一点不如意,指责着别人的自私。她静静地听着,看我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轻轻拉过我的手捂在她的手心里,慈爱地说:什么了不起的事啊,无非就是少赚些。像你说的那人,一个没有同情心的人,值得你去烦恼吗?再说,人哪里能够做到没有缺点啊。你要大度些。听她这么说来,我倒是想起了一句在书里看来的话:无可指责的人不指责别人。是啊,我也不可能是个无可指责的人,我要做的是面对现实,不跟生活讨价还价。 店里有两盆我新买的栀子花,开得幽香。母亲看着说:这花我带一盆回去种在院子里吧,那个香气好闻来,我们看看谁养得好。 我后来打电话回去时总爱问母亲:栀子花开得好吗?母亲开心地说:开了许多的花,好闻得很啊,你的呢?我的呢,啊,我的那一盆栀子花除了买来时开了的,其余都僵住了,叶子也由绿转黄,轻轻一碰,便纷纷落下。我回答母亲说:还好,也蛮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