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的心 陈丹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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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她就是想要参与世博会 其实苏秀红一直在思索怎样能成为一个成熟的志愿者。作为母亲,她希望自己的女儿长大后,能在一个没有问号的环境里志愿服务他人。她认定那才是一个更好的,令她向往,也愿意为之努力的社会。 苏秀红对讲社会责任很害羞,她尽量选择一些平实的词来表达自己,“我女儿将来也要做志愿者呷,所以我现在就要开始做起来,到她长大,这么多年下来,整个社会就会比较成熟,大家也就习惯了这件事。” 远穆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很机灵,当她笑起来,就会变得格外喜气洋洋。她是个笑起来很爽利的人。 她来做志愿者,不是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增加生活的阅历,也没有像赵怡那么强烈的依赖,她就是想要参与世博会。“因为我家就只与世博会隔条马路,从世博会定下地点,拆迁旧房子,到建造世博会,一点一滴,都在我眼皮底下发生。它对我来说,就好像我家街坊。” 远穆与父母一起住在浦东,在浦西上班,她天天开车路过卢浦大桥,天天都能看到世博园区的工地。“开始还有传说,我家的那个小区也要动迁。我家是因为新天地改造,动迁到浦东的,如果因为世博会再动迁,我家的动迁史,也可以算是一部上海发展史咧。”远穆说。所以,上海世博会还没挖第一块土,就已经与她的生活息息相关。 她上班时,在桥上看到吊车竖起来了,地上挖出一个个大坑了。她下班回家,听到载重卡车隆隆驶过街道,打桩机发出孔冬孔冬的响声。直到有一天,看到灰蒙蒙的工地上出现了一个四方的大盒子,等到开过大桥了,远穆才反应过来,那应该就是在世博会的宣传图片里看到过的通红的中国馆。“开始的时候,世博会园区一直没什么动静,后来,突然日夜赶工,那片空地上的房子,好像动画片里那样,飞快地就长了出来。”远穆说,“那时候看着天天都有新变化的地方,心里真的有点像过节一样兴奋。” 远穆因此想,这么难得的机会,就在自己家对马路,一定要去把世博会看个够。报名当长期志愿者的时候,能经常出入世博园,能多看场馆,也是她的一个动力。 远穆的工作是承包制的,正好五月以后就是淡季,所以她能勉强做到公私兼顾。当时,她也做了需要辞职的打算,她的爸爸对她拍了胸脯:“大不了爸爸养你九个月。”她是独生女,从小她想要做什么,只要父母能支持,一定就这样全力支持。这次她做志愿者,全家都觉得光荣,连春节吃团圆饭,姨婆和舅妈都特地布菜给她,慰劳她做了光荣的志愿者。 远穆轮休的时候,就跑进园区来参观展馆,她喜欢意大利馆那面吊了满墙漂亮衣饰的墙壁,也喜欢用竹子装饰起来的,幽暗凉爽的越南馆。和许多年轻女孩一样,她也喜欢吃土耳其馆卖的冰激凌,它那么柔软香甜,充满了中东古老却神秘的味道。那款冰激凌,她推荐给不少朋友。有个朋友告诉她,那卖冰激凌的土耳其人,调戏了她半天,才将冰激凌给了她。远穆大笑地向我指出,因为她是个漂亮女孩,所以那土耳其人才舍不得马上给她冰激凌。 “好玩啊。”远穆说。 远穆很喜欢世博会。她说,“真的,要是你能静下心来仔细看,其实每个国家馆都有自己的美,都有打动人的力量。你看着那些国家馆,就会爱上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 远穆心满意足。 世博会的时候,跨过世博会园区的卢浦大桥上总是塞车。特别是晚上,一上大桥,就能看到两边园区的璀璨霓虹,大家都不由要变道去最边上的车道,让自己看得清楚些。远穆在过桥时,也常常忍不住多看一眼世博园区,即使每天都看到它们。世博会闭幕了,她上了大桥,还是忍不住往下看,看到的都是场馆拆除时的大吊车,和装满废弃建筑材料的载重卡车。“你有没有看到德国馆已经变成了平地,瑞士馆只剩下支架,荷兰馆也已经没了。”当我说世博园还算整齐,没变得不认识,远穆马上纠正我,在她看来,那里已不成样子了。“还有台湾馆,原来孔明灯不停上升的那个LED大屏幕,几乎是最早就被拆掉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