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后 戴蓉 |
手边这两本书,都是关于死亡的,不是为死者树碑立传,只是出于写作人的习惯,即便在大痛之中,仍然不忘对人生好奇探索,寻根问底,从自身独特的角度来看待死亡。 一是写父。关于丧礼的每一日。所谓仪式,说穿了就是一种表演,演员必须按照剧本认真表演,听取片场指令。例如,哭与不哭无法自主,今天不能哭,今天使劲哭,一天有一天的规矩。到了某个时辰,道士发出指令,孝男孝女便手忙脚乱连爬带跪哭起来。作者写得诙谐戏谑,直到后记里她才言明:“我相信,悲伤的、失去的、琐碎难耐的,只要把它说得好笑,也许就写得下去,看得下去。也许,有些东西,可以透过写,被转化,或疗愈。”仪式结束情绪平复,思念反而无止尽地绵延开来。那个人从此不在,无论你坚强还是脆弱,无论你梦得见还是梦不见他。这样的念头哪怕只出现半秒,也能让人哭上一个小时。这时,写作是种清理与救赎。 一是写夫。患癌症的丈夫,入院治疗数月,在某个深夜,自行拔除身上的管子,宣布“我要走了”。他目睹自己死亡的过程,从头到尾没有一滴泪,没有一丝伤感。配得上如铁汉子的妻,必定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她表面写死,实则写生,明白痛快的生。失去他,她明白人间对她来说从此是放逐流刑之地,但她决定用不同的目光重新丈量这个世界,以便他的流浪天性在她身上得以延续。 关于死别的书,太直接,有点近似于哀号,过于苦涩滞重,急火攻心。太平淡,又画不出浓墨的一笔,压不住人生凝重的结局。写得温柔或强悍都没关系,但必须好看,正如得与失都不要紧,但对自己的心诚实,血肉丰满的活法才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