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洛阳,感觉像是掉入了一个巨大的宝库。地面、地下,山、林、石、水无不浸润着华夏文明的精髓。放眼望去,伊水涟漪清澈,洛神宓妃仿佛犹在,卢舍那颔首微笑。随便一个山头,那也是一座皇陵。
自平王东迁洛阳始,洛河图、洛神女,白马寺、天子驾六、孔子入周问礼、玄奘西行取经,中华文化在这里诞生,历代风流人物在这里汇集,十三朝古都无愧为华夏文化的不竭源泉。
2002年,天子驾六在这里出土,印证了周天子出巡时的定制、礼仪、规则,从而终结东汉以来关于天子驾乘数量的经学大争论。
白马寺作为中国第一座佛教寺庙,有2000多年的历史,是中国佛教的开篇之作。东汉明帝刘庄某晚上一个奇特的梦真的在遥远的西方就出现了。两个印度高僧果然按皇帝的梦境,骑着白马,驮着佛经佛像,就把古印度的佛教传播到了东方,让这里成为“祖庭”或“释源”,以至于后来洛阳的玄奘西行取经,历尽千辛万苦,最终以大乘法的最高境界反哺印度佛教,写下大唐西域记的不朽著作,成为中外文化交流的千古传奇。
白马寺历经兵火焚毁,又多次被皇家修复。到了现在,周边大规模修建的印度、泰国等东南亚寺庙或纪念馆,完完全全地破坏了白马寺的庄严和悠久东方佛教的神圣。杂乱无章,不伦不类。
卢舍那大佛则是洛阳的自然山水与中国南北文化交融的典范。伊水从天边蜿蜒而下,两岸山石连绵,花岗岩的坚硬,佛教徒的理想,匠人们的意志,在天、地、山、水、石间雕刻出了举世罕见的奇观。从伊水对岸远望:但见蓝天透彻,河水宽阔,整座山被凿出若干洞窟,窟的形制、大小不同,年代各异,生动鲜活的人物造型艺术展现了中国佛教雕刻史的最高成就;尤以中间卢舍那大佛的一组群像最为震撼。卢舍那的微笑中,饱含着宇宙大爱,又似法力无边。周边金刚的庄严与顽皮,一起构成宏大、虚无、缥缈、无常的气场。夜晚,在现代的景观灯光照耀下,对面山水上出现巨大的佛光,卢舍那们被装扮成彩色佛像,在一轮明月的照耀下更显得神秘莫测。历史上,曾有过多少次建佛毁佛的事件在这里发生。从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到后周世宗柴荣,这些佛窟佛像都顽强地生存下来了,而那些毁佛的皇帝和大臣基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历史就是这样无常。
伊水的另一边,是香山居士别墅。那是唐代白居易在洛阳最后生活之地。公元824年,这位杭州刺史来到龙门的伊水西岸,他以慈悲的目光,北望长安,只看见云雾缭绕,多年来的漂泊使他厌倦了风尘,为此,他选择了洛阳的伊水,在大佛的对面居住下来,倦鸟还巢,落叶归根,“十亩闲居半是池”。
隐匿于山水之间,他飘逸的心境涤荡着曾经浪荡的流年,飘摇的心绪在进退之间徘徊,这阻挡不了他用锦绣的文字,为盛唐余晖发出光彩照人的篇章。
他在这里写下的《与元白书》,怨愤难抑,志怀高远,残阳冷照,烈烈西风,成为永恒的经典。
贬谪,是他一生中的挫败,他却犹如鱼入深渊,鸟入森林。淋漓洒脱,没有朦胧迷离,黯然神伤,免去了失落与苦涩,成就了琵琶行;兼济,是他一生的追求,为此,他书写出流芳千古的济世文章。洛阳伊水为他的乐府诗歌提供了巨大的精神养料。
幽幽千余载,弹指一挥间。千古帝都散发出迷人的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