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行知在国家危亡之际,受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委托,去国外宣传中国人民联合抗日的主张,奔走于欧、亚、美、非四大洲,行程十万八千公里,留下了许多发人深省的故事。
他在美国得克萨斯州码头上,看到绵延好几里的“铁山”,得知有300多万吨钢铁正源源不断运往日本,他收集了美国向日本运送物资的数字。1938年5月4日,在洛杉矶5000多人参加的反法西斯侵略大会上,他痛心疾首大声讲:“有朋友说中国人不像话,那么大一个国家打不过小小的日本国,这话错了。我不客气地说一句,是你们中间有些人太不像话!去年,美国的军需材料占日本总运入的54.4%!日本军国主义在中国杀死了一百万人,其中五十四万四千人是美国军火帮助杀死的!难道你们熟视无睹吗?”全场一片沉默,一位参议院议员语不成调地喊:“我们还能袖手旁观吗?凡不愿做帮凶的人。请站起来!”五千人全站起来了,发出雷鸣般的怒吼声。这个材料不仅在报上披露,还登在美国参议院公报上,震惊了美国社会。美国人民集会游行,要求“停止运军货去日本”;罗斯福总统发表了引人注目的演说;码头工人罢工;商界抵制日货……陶行知改变了美国人对中国的误解,在美国流行了一句口号:“我们不参加侵略!”
当时,世界各地的华侨大多有党派帮系,平时不相往来,还常发生堂斗死人。陶行知痛心地写诗劝:“你以为,我以为,你我之间出了鬼。有鬼掣你的肘,有鬼拉你的腿。灵魂正在渡河,桥梁被鬼炸毁。扑龙通儿一齐掉下水,笑煞东洋鬼。”华侨们却无动于衷。在集会上他又做起拆字先生:“春字由三人日组成,三人成众。是联合起来抗日之意。老中小都联合起来,日本鬼子的头就到中国人的底下去了!”陶行知通俗易懂的话打动了华侨,他们抛弃了成见和恩怨,合在一起办公,一起捐款捐物,不少老华侨送子弟回国参战。经过陶行知无数次宣传,终于在大洋彼岸筑起了一道“精诚团结”、“一致抗日”的侨界卫国长城。
陶行知途经新加坡,发现有一些人耳朵齐根没了。原来这些小贩因违反商会的规定偷卖日货,又不听劝阻,便割掉一只耳朵以示儆戒。如再不改,就割去另一只。陶行知听说他们已割了一百多人的耳朵,急得连连摇手说:“耳朵割下容易,装上去万难。对于无知的同胞,要说服他,还要帮助他们卖别的东西去代替日货,以免断绝生计。”他不断演讲,使小贩明白了道理。他们心悦诚服地说:“留着耳朵,可听陶先生的抗日道理。”再无人贩卖日货,当然也没人失去耳朵了。
陶行知广交天下朋友,唤醒海外侨胞,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不是政府派遣却代表了民意的国民外交使节。人们不知道,他路上所需经费,绝大部分是卖文卖字和演讲所得。他生活刻苦自励,行动艰难笃实,心中牵挂甚多,皮鞋破了用胶水粘了继续穿;四个儿子寄居在三处无人照顾;夫人去世无法奔丧;“爱国有罪”时有危险,但他以苦为乐,像燃烧在大洋彼岸的火炬,恶风浊浪之中闪着灿烂的光。在他到过的28个国家和地区,他会见的有墨西哥总统、甘地、肖洛霍夫、罗曼·罗兰、泰戈尔、杜威、白求恩、司徒美堂、杨虎城、陈铭枢……每个名字都代表着无以计数的人民。他所到之处,《义勇军进行曲》响起,世界为中国人民艰苦抗战的精神而感动。
他以爱和心血写下了一部孤军作战却战果辉煌的抗战诗篇。“在血的洪流里将出现一个伟大的自由平等的中国”,陶行知的理想连同他的名字熠熠生辉,永载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