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和几个大一学生闲聊天。我问他们暑假准备怎么过？一个学霸型的孩子说，准备好好看一些书。一个热衷社会活动的孩子说，已经应聘了几个兼职。还有的说要学开车、学英语。一个学生最直接，说：“从小到大，几乎所有暑假都被迫在学习中度过，大学期间的暑假，我要玩个够。”几个孩子听了他的话，多少都有点认同。我就问他们，有没有想过去认识这个社会？那个找了几份兼职的孩子说：“老师，我就是想提前进入社会，所以去做兼职。”我说，那是谋生技巧的学习，是认识社会的很小一部分。那个要去玩个够的孩子说：“我每天看微信微博，大小新闻尽在掌握。”我说，看到、听到的不是社会的全部，别人说的就拿来当成你的，你的独立精神体现在哪里？更重要的是，大学毕业之后，工作成了大部分人生活的重心。一个年轻人最完整的、可以自己支配的时间，恰恰就在大学期间的寒暑假里。不做一些“仰望星空”的事，岂不可惜？

　　大概半年前，我和十名本科生开始了一个大胆的计划——让一群朝气蓬勃的大学生走近一群罹患癌症的老人。一开始，我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这个计划我已酝酿许久，也尝试招募过几次志愿者，响应的学生很少。有的学生很坦诚地告诉我，我们害怕。这次，也有几个学生在了解项目主题后打了退堂鼓。不过，最终还是有十个孩子坚定地站了出来。我问他们，你们为什么想做这个项目。大部分学生说，我们想帮助癌症患者；有的学生说，我看到老师在群里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病情，觉得很佩服；还有一个学生说，我妈妈就是癌症患者，她很坚强，但很多时候我不懂她，我想了解她的世界。一群十八九岁的孩子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这个暑假，他们要从查阅资料、设计访谈提纲、接触患者到完成访谈。这个过程中，他们一定会遇到很多困难，要体验如何提问、聆听、共情。但困难之后，一定是难得的收获。而我最看重的，是他们的勇气，这份勇气超越了很多人。

　　同样有勇气的是一群研究生。暑假前夕，我接受了黄浦区文化局的一个项目，为上海老城厢的文脉保存寻访知情人。这个项目，原本应该招募上海本地学生参加。但我的几名来自外地的研究生主动请缨想要试试看。我很犹豫。要知道，他们对这座城市的认识，基本停留在外滩、南京路、新天地。而且，对他们而言，最困难的是语言关。不过，我或许小看了孩子们的决心。为了弥补语言上的劣势，他们做了大量资料准备，感慨老城厢的文物就是一部缩略版的古代上海繁华录；为了暑假里的正式访谈，他们走街串巷，了解老城厢的风土人情。有的学生说，我看到有些老太太坐在街上乘凉，就和她们聊天。有个老人让我想起了我奶奶，她也喜欢和人聊家常；有的学生说，我其实很怕和人打交道，所以就想利用这个机会治好我的沟通障碍。我告诉他们，这个项目最重要的价值当然在于文脉保护。但是，你们的工作还有另一个意义。当老人们从严肃拘谨到侃侃而谈，甚至各种家长里短也一一分享。这项学术工作就有了关爱老人的附加值。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其实，社会实践便是将万卷书和万里路的精髓浓缩在举手投足之间。整整两个月的暑假用来干什么？知识和技能当然是很必要、也是很珍贵的收获。不过，若是能够走出空调房间，去认识一下社会、服务一下周围，那么，这个暑假，你增长的绝不会是肚腩，而是你的勇气、眼界、胸怀和情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