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张庙地区东面北边,绕着一条丁字形的泗塘河。北边,是片片蔓延的农田,其间有农宅,有树丛,有河浜,有竹林。跨过桥:蛇和狗。每次经过竹林,如果有同学结伴,我有胆向上望一眼。倘若自己一人,便觉得阴气森然,放慢脚步,就怕惊动了竹叶青蛇;至于农家看门狗,那一阵阵吠声,令我一路不安。同学说,狗追过来,不要逃,身体一蹲,抓起脚下的石块做扔击的动作,狗也吓的。当我独自行走,听到狗叫,满地寻找石块,以备用。
想想就怕的东西,结果一次次自己吓自己。那年代,看过不少抗日战争电影。每当我毫发无损经过了竹林,穿过了农宅,觉得自己像是冲过了敌人的碉堡和封锁区,心头无比轻松。
距新村更北的蕰藻浜每年八九月间泛咸潮。咸潮的几天里,大人小孩赶过去,浮在河里,翻动岸下的石头抓清水蟹。还有一次,是我读中学的时候,听说北边田间一棵大树树洞里藏着一条大蛇,这奇闻令新村居民无限想象,一传十,十传百,形成人流一直向北走,去探个究竟。当我跟着人群向北走,去抓蟹,去看大蛇,一点都不在乎竹叶青蛇和看门狗是否存在了。
我小时候喜欢向北走,只因那里充满了乐趣:捞鱼虫、捉蟋蟀、摘皮虫……春夏之际,人家给了我几条细弱的蚕宝宝,放学后就去采桑叶。桑树不高,桑叶举手可采,采完新鲜的桑叶,放进书包,我专拣那紫黑的桑葚吃,享受大自然馈予的新鲜果实。暑期,我跟着隔壁一位苏北爷爷戴草帽,背蟹篓,到河浜里摸螺蛳。匍匐水面,忽然有物钻入裤裆,我先一惊,后张口笑,是一条不小的鱼呀。还有一次正摸河底,碰到一个硬壳,立刻按住,心里已然明白是什么。捏出水面,哈哈,果然是一只双螯狂舞的大闸蟹呀。我的童年少年由此抹上了田野水乡色彩。
如今,泗塘河依旧南北向流淌着,只是东西向,曾经贴着新村北边的支流已被填没。我每次去看年迈的父母,都会来到曾经的支流附近,尽管视线被一幢幢楼房遮住了,仍固执向北看上许久……梦乡里依稀出现的一片片竹林,一间间农宅,还有自己害怕的蛇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