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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人伞》:一曲动人的岁月之歌
范典
  ◎ 范典

  中国人讲究一种“落叶归根”的命运情怀,也讲究“天伦之享”的人生状态,凡是经历过一番起落最后功德圆满的,总是会尊为楷模。人能活到“落叶归根”的境地,已实属难能可贵,因为有某种命理性的生长,“落”和“归”才彰显其可贵之处。

  这本《双人伞:叶永烈家庭传记》出自著名作家叶永烈和他夫人之手,实际上就是带我们从“落”的角度重新回溯他的一生,从青葱岁月到垂垂老矣,围绕他与妻子相依相伴的一生。既然是属于“家庭传记”,写到的就是他以及所有家庭成员。叶先生年轻时毕业于北京大学化学系,还未毕业就已参与写作《十万个为什么》丛书而获得各种奖项,而他的定情物就是这套丛书。他与妻子杨蕙芬都出身于书香门第,但他们的家庭都在动荡岁月中没落,两个在贫苦交迫中经人介绍相识相恋的年轻人最终走到了一起。当时叶永烈在北京大学念书,妻子则在老家温州担任中学俄语教师。叶永烈不喜欢分配的单位,后来跑到上海电影制片厂工作,一个化学系毕业的人最终却搞上了文艺工作。不过从他后来创作的一系列作品来看,涉及领域之广、跨度之大令人咋舌——或许这正是他文理兼好的一种表现吧。不过,他也因读化学和搞文艺的原故,没有回去老家温州,而是到了大城市上海,这使他创作出许多与时代紧密挂钩的作品。

  这本书,叶先生谈自己的创作很少,谈得最多的是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前面讲他与妻子结婚再恋爱,两人苦守着一个小小的家,等来新的家庭成员,悉心照料他们长大。所以他把整本书分成了“双人伞”“小家情”“相思表”“团圆节”“天伦乐”和“金婚情”几个章节,清晰明了地归纳了与家人间的感情故事。与妻子相濡以沫的感情,上至孝敬双方的父母,下至养育一双儿子,乃至“含饴弄孙”。尤其是叶永烈的母亲因独自抚养膝下儿女借外债无力偿还之时,叶永烈和他妻子主动承担还债的职责,将80年代初颇有些厚重的两千多元债务一一还清,毫无怨言,令人动容。叶永烈和他妻子以身作则,使中风的老母亲脱离危险、重返健康,也使两个儿子不仅在学业上优秀,在为人处事上也不卑不亢,成为社会上的栋梁之才。

  叶永烈没有从“家风”“家规”上去高谈阔论,而是以身作则,以一己之文学理想去培养一双儿子,并且鼓励孩子和妻子进行文字创作,帮助他们登报发表。在儿子长大后有自己的学业选择时,又尊重其选择、任其高飞。很有意思的是,叶永烈没有单向书写,而是让妻子与他一起“夫妻双打”,文字中大段引入妻子眼中的自己、妻子的日记信件,以及与儿子们相隔两地的“相思之书”。这使他的书依然建立在一个追求纪实、客观的角度和风格上,朴实而自然,不做作也不啰嗦,使我们多视角地看到一家人对待同一件事的态度,及其精准度。都说温州人“恋家不守土”,因此所谓的“家风”也是七零八碎,无从追崇。所以前不久有媒体就做过“温州一家人”的家风调查,发现基本已经处于弱化的状态,虽然很多人坚持“家风”的深远影响,但依然对此现状无能为力。叶永烈一家算不上正规的温州一家人,但实际上他们身上有这种独立自主、四海为家的基因存在,即使后来分居美国、台湾、上海三地,依然执守着曾经蜗居上海时的那种相濡以沫的家风观念。

  一家人有着乐观积极的心态,在困难夹击之时没有喊一声苦、没有借过一分钱外债,当孩子羽翼丰满、各自成家后,一家人仍通信往来、时时团聚,这不正是中国儒家文化所倡导的“孝悌”“礼义”“和合”之家庭伦理观吗?即使七十古来稀的叶永烈患肾癌动手术,但病愈的他仍坚持创作,并在其家人陪伴和照顾下颐养天年,这不正是所谓的“天伦之乐”吗?虽然没有追根溯祖、落叶归根,但实际上这正是回归到他当年和妻子共同赡养老母亲的阶段,现在由他的孩子们反过来照料他——这种孝悌观已经作为“家风”代代相传。

  叶永烈称自己和妻子间的感情就如一柄“双人伞”,走过人生岁月,共同抵御着风风雨雨,这把伞或者旧了,或者躲进了某个角落,就如他们生命中出现的诸多苦难,突然被岁月消化了,可是存留于他们身上的经验和天伦之乐,却永生永世不会消失,因为这是他们共同挣来的财富,谁都剥夺不了。相信每个家庭都会有这样一把“双人伞”,共同撑开,并肩承担,一直到白发苍苍,依然执子之手、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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