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我认识方指导有40多年时间了。在我印象中，他对足球事业很用心、有远见，是个有文化的足球人，对中国足球、上海足球都做出了特别大的贡献。我当球员的时候，他就经常跟我说要抓紧时间学习，最好要学会一门外语。他告诉我，文化知识和社会眼界对踢足球很重要，我至今都记得。 我当教练后，方导经常和我沟通带队的情况。他平易近人，是一位特别好的老师、长辈、教练。他的训练理念和对足球的认识与欧美的足球教练很相似。在球场上，他讲究控制球权，寻找空当，利用空当，把握时机传球创造机会。在当时，他就很强调无球跑动这个概念，非常的超前。方导踢球时的射门就是我们训练的“教科书”。他经常关注国内优秀前锋的发展，是个“球探型”的教练员。 中超金靴李金羽就曾受过方导的点拨。当时我队里的李金羽刚跟我从巴西集训回来不久，那一年他才21岁。方导通过几场比赛就观察到了李金羽的表现，他觉得李金羽很聪明，踢球的时候脑、心、眼融为一体，希望我给李金羽创造更多的机会和空间。同时，他也告诉我李金羽在抢点射门的时候，还要学会考虑注意抢第二点的准备。我都把他的意见告诉了李金羽。李金羽认真吸取了方导的传授，不断努力，最终成为了后来的中超金靴。这件事情证明了方导非常擅于挖掘运动员的上升空间。方导在执教中很少发脾气，作为教练员这一点让我非常佩服。因为球队在一个赛季中总有表现不如意的时候，但他都能够通过引导、启发球员来带领球队走出困境。 我在俱乐部、国家队执教时，方纫秋指导一直都在给与我帮助。后来方导上了年纪，但我经常看到他拄着拐杖在看训练和比赛，国家队许多关键比赛的现场都会看到方导慈祥的身影。他晚年时还告诉我，他一直在上老年大学，要做一个活到老学到老的人！在业务、生活、为人各方面，方指导都是完美的一个人，是我们永远的榜样。 方导的去世是上海足球事业的损失。上海市足球协会将继续传承和发扬好方导的精神，让这种榜样的力量代代相传。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将继续做好上海足球专家库建设，让一批优秀的老教练共同来为上海足球青训发挥余热，让我们的孩子传承他们优秀的特点和技术。在社会足球层面，我们要想办法把那批曾从事过足球专业训练的人找回来，让他们在社会的各个角落通过言传身教带动足球发展，让更多人认识、了解、喜欢足球运动。 国失栋梁 精神永存 ——弟子追忆方纫秋 追忆方纫秋·奚志康 方老的一辈子都给了中国足球 原国家队、上海队主教练方纫秋因病逝世的消息，传到了迪拜。作为昔日方老的得意门生，奚志康正作为上港队教练组的一员带队冬训，没能在出发之前见上师父一面，如今看来，势必会成为老奚内心的遗憾。 “正式认识应该是在1975年，那时候我19岁。”奚志康说，“1975年全运会之后，教练班子（上海队）进行了调整，此后就是1980年重新回来开始带上海队，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在成绩和一些人才涌现方面，都有所体现。”在此期间，方纫秋还曾援外到非洲的布隆迪担任教练组长兼军队足球队主教练。上世纪80年代，上海足球成绩一般，1980年甚至还遭遇过降级，直到方纫秋接过教鞭后，一切才有了转机。 当时的中国足坛实行的是“三七开”政策，即从球队阵容到出场人数比重，都要遵循“70%年轻队员，30%老队员”的配置，得益于此，奚志康进入了一线队，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也和如今的“U23政策”有些相似。“所以说，我们这批中后来出了一些人，一方面因为我们比赛多，另一方面教练教得也更细。方指导是个非常敬业的教练，他和王指导（王后军）一样都主张全面开放性的进攻，当时我们上海队的教练组也和现在很多球队一样分得非常细化，有前锋教练、后卫教练、体能教练等，方指导自己踢前锋，在进攻上的要求更多一点，很多细节上的东西，他会反复和队员说。1982年我们拿到了第四名，1983年就拿了冠军（全运会）……”对于当时的经历，奚志康如数家珍，而这一切的开始，恰恰就是源于方纫秋的回归。 奚志康笑着说，当时19岁的自己靠着“政策”踢上了比赛，当然，也因为包括方纫秋在内的老一辈教练的栽培，令上海足球迎来了人才丰收：秦国荣、李中华、奚志康、李龙海、鲁妙生等。 还有一些细节，可以诠释奚志康口中的“淳朴”。当时的上海队尚未流行如今的走训制度，一周七天基本上五到六天住在队里，通俗来说就如同大学的集体住宿生活，正因如此，队员们和教练在一起的时间，比和自己父母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久而久之在生活中培养出了默契与情谊，“老一辈之间，互相都像亲兄弟一样，彼此之间什么性格，每个人的优缺点，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所有人都能聚到一起。以前空余时间，我们还会下下棋、打打牌，尤其是出去比赛时，火车上或者坐船时，记得那个时候去昆明，路上就要三天，大家在一起就会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转眼间，奚志康自己也早已做起了教练，而方纫秋在离开教练岗位后，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足球，在足协、在足球技术督导组等领域都曾留下过方老的足迹，过往多年，每逢上海球队的大大小小比赛，只要有时间，方老都会去看，足球之于方纫秋，早已不仅仅是事业这么简单。“得知消息后，我给师母发了消息，方老的一辈子，都给了上海足球、中国足球，他留给我们的很多东西都是宝贵财富，希望他能一路走好。”奚志康说。 追忆方纫秋·蒋炳尧 没有他，摔到低谷的上海男足可能起不来了 “方指导给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两个字：正直。他训练起来也是非常严格、刻苦的，但是他当我们教练，从来没有高声骂过人，偶尔听到过一两次‘三字经’，那也是开玩笑似的口头语。” 作为方纫秋执教上海队时期的队长之一，蒋炳尧对方纫秋首先就是在为人品质上的认可，“他是从国家队来到地方队的，但是对队员没什么架子，对年轻队员的方方面面都很关心，所以他带队的时候，队里的氛围非常好。如果当时他继续带队，也许我的退役会更晚一点。即使他退了，后来王后军时代，上海男足队伍的主力框架，也是方指导时期就打好的基础。” 那时上海队正值困难之际，队内情绪低落，也不时有些小矛盾小冲突，但方纫秋为人公正，他很少批评人的缺点，更多的是看到每个队员的长处，1980年继任时队中大半主力流失，加上本身就存在青黄不接的问题，方纫秋一边大胆提拔，让王钢这些刚进球队的年轻球员打主力，另一方面动员老队员以及之前散落在各地的上海籍球员“归队”，“朱广沪那时在广州部队队打中锋，就是方指导说服他回上海的。还有江卫国，从空军部队队回到上海；还有被分配到工厂的、退役当青少年队教练的，像范志毅的爸爸范九林就是……他们都在队里发挥了不同的作用。总之，他有很强的凝聚力，没有他，当时摔到低谷的上海男足，可能就起不来了，更不要说后来取得的那些冠军。” 追忆方纫秋·李中华 他对每个球员都像对儿子那样 “我是1975年进的上海青年队，第二年就被方指导调到上海队，那年我才18岁。这一年联赛刚开打，方指导就让我踢主力右边锋，这充分体现了方指导对年轻球员的培养和关心。”李中华身高仅1.70米左右，身材奇瘦，怕冲撞，加之年轻缺乏经验，很少有教练敢用这样身体条件的球员。但是方纫秋看重他娴熟的控球技术，和瞬间爆发的冲刺速度。“有些身体条件是天生的，但是要成为优秀的足球运动员、球星，方指导教会我们的就是苦练！你别看他在场上大胆起用我们这些年轻人，背后是训练时的严格要求，加练是家常便饭，像对我，他就要求加练边路传中，还有边路突破，常常叫两个边后卫陪我练。他执教的这些年，我们学到了很多东西，很多都受用一生。” 除了训练场，方纫秋对球员的生活也很关心，休息日还到李中华家看望他的父母，让他们安心，“别人都说方指导是我的干爸，其实他对每个球员都像对儿子那样细心关照。” 追忆方纫秋·柳海光 他离开时还恪守着低调的准则 “在我印象里，高丰文指导和方纫秋指导，这两位都是可以真正称得上‘儒将’的教练。”一位是我在上海队时的恩师，一位是我在国家队时的主帅，柳海光说，从这两位身上学到了受用一生的人生准则，那就是：踢足球的人，就应该场上高调，场下低调。“他们两个有个很难得的共同点，在执教期间，从来不说脏话，不骂队员，方指导在上海队的时候，不管是输球、赢球，踢得好、踢得不好，从来都是一脸微笑，让我们感觉特别安心。”方纫秋经常和自己的队员说，足球运动员在场上，那就应该活跃、兴奋，但下了场要谦让、低调。而事实上，他也用自己的礼貌、儒雅，身体力行地影响着队员们。“方指导一直说要低调、低调，没想到就连离开的时候他仍然恪守着低调的准则。” 追忆方纫秋·朱有宏 他领先同时代其他教练一大步 每堂训练课，方纫秋都会做好训练计划，由助手王后军负责具体带队训练，而他自己则是一个人笃笃定定地坐在场边观察，只是偶尔会站起来指出队员训练中的不足之处。“他更像现在的职业队教练，抓球队训练中宏观的东西，指导教练组有分工地去完成工作。”朱有宏认为，至少在这一点上，方纫秋就已经领先了同时代其他教练一大步，包括身为方纫秋助手的王后军后来执教上海队也沿用了相同的模式，二人共同为上海足球后续发展打下了宝贵的基础。 追忆方纫秋·秦国荣 他的绅士风度影响我们很多人 “因为方老是大学生出身，说话特别斯文，平时生活中也很有礼貌，印象最深的是他整个带队期间，从来没有骂过我们。即使我们当天踢得不好，最多最多也就是佯装要敲我们毛栗子吓唬吓唬。”用上海人的话来说，方纫秋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地道的“老克勒”，高学历加上在匈牙利的留学经历带给他有一种天然的绅士风度。“他的这份气度也感染了我们很多队员，不管后来我们是否还在足球这个圈子里面，都改变了我们很多，非常感谢他。” 追忆方纫秋·顾兆年 他会在生活上给我们出谋划策 “打完第五届全运会以后，我选择退役，在领导和方指导的影响下最终决定从事教练工作，一做也做到了现在。”顾兆年从上海体育职业学院毕业后，担任了上海青年队的教练，在执教期间，他也不时地去拜访方纫秋，请恩师指点迷津。“我们一些关系比较好的队友会约着一起去看看方指导，方指导也会很耐心地在业务上、生活上给我们出谋划策，不仅在踢球上，在当教练这件事情上方指导也教会了我许多。” 追忆方纫秋·丁龙发 他和我们都可以说是生不逢时 “他的时代，我们的时代，都可以说是生不逢时，没有在国际赛场一显身手的机会。像我17岁时跟上海青年队出访日本五个城市，每场比赛少说赢对手三到五个球，那时不是考虑赢对手几个，说实话是要考虑‘友谊第一’，要让对手踢，还得让他们感觉不是那么明显。当年什么日本、韩国队，哪里是我们上海足球的对手。可现在……” 本版撰稿 丁荣、刘闻超、李一平、张晓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