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张秀芳从青岛寄来的散文集《远方》,马上停下手头的事情,认真阅读起来。很快,我便被她带向了远方。
或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远方,这个远方并非距离,而是一种憧憬,一份美丽,一个向往。张秀芳心中的远方是文学。
我和张秀芳是鲁迅文学院的同学。这个身材高挑、容貌清秀的山东女人,性格也是典型的山东型,快人快语,敢爱敢恨,身上有股侠女气。读她的《远方》,让人始终处于振奋状态,欲罢不能。她孤身一人走南闯北,新疆、青海、西藏,没有不敢去的地方。“男儿国是家,仗剑走天下”,可她巾帼不让须眉,正是凭着这股豪气,赋予《远方》以女侠之气。在青藏,当高原反应严重到威胁生命的时刻,她却感觉“悲壮是常人难以拥有的高端情感,我为自己能拥有一次体会悲壮的机会而眼睛湿润”。读到这样的文字,况且出于一个女人之手,能不振奋吗?!
游记散文写好了并不容易,需要作者在文与史和情与理的交织重叠中,有独特的发现,有属于自己的情感投入,有始终关注人、关注生命的眼睛。我想《远方》的成功之处正在于此。作者在现实中行走,思绪穿行于风雨沧桑的历史时空,善于在文化碎片中发掘人性的美与丑。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1683-1745?)“被历史错置于政治舞台,被命运误推入权力的旋涡”,可是他对政治和权力没有丝毫的兴趣,“他向往的是无拘无束的生活,他渴望的是与心爱的人在草原上轻歌曼舞,在蓝天下双栖双飞”。当然,这是一个例外,作者亦无意论及宗教,而是给予了人性的同情。
作者踏访曹雪芹故居黄叶村,《红楼梦》在这里诞生,曹雪芹也是在这里辞世。“若早生几百年,若有幸得识雪芹,愿做仆佣,生死相随”。唯有对文学如此深爱的人,才会有如此炽热的情感。黄河之水天上来,作者想象中的黄河“应该是汹涌澎湃,一泻千里,不想它出现在我眼前时,却是温温地,静静地流动着,有的地方则很浅,很细,很窄,仿佛一条山村小河湾。可是它却在一个地方激动了,沸腾了,那就是壶口,似有一种吞天吐地压倒一切之势”。读了《天下黄河一壶收》,真叫人生出去黄河壶口看一看的冲动。《书院听箫》又是一种意境,岳麓山的“流泉、修竹、花草、亭台、轩榭古雅风致,静幽沁凉”,一个人坐下来听箫,忘却尘世喧嚣,忘却所有烦恼,心自然就静了下来。
特别想提一提《永远的红月亮》,这是一篇缅怀鲁院同学、北京作家翟兴泰的文章,字字情真意切,读来感人至深。一次作者去北京,邀来一些同学相聚,翟兴泰也来了。“只坐了两个小时,翟兄就要走,我们兴致正高,颇感失落,甚至还觉得翟兄变了,变冷淡了”。可是有谁知道,翟兴泰已是肝癌晚期,他是从医院化疗室跑出来的,“让一个将死的人,看一群人大吃大喝,恣意欢笑,实在是一种残忍,每每想起那次会面的场景,我的心就阵阵揪疼”。翟兄走了,“我会永远记住他领我们去慕田峪长城看红月亮,我会永远地珍藏他送我的散文集《大山轻轻对你说》,那书的扉页上他亲笔写下:永远的红月亮!”
《远方》从东到西,由北到南,足迹遍及全国乃至域外。所见所闻,生动丰饶,一景一物在作者极富张力的语言中,扩大了想象的空间。某一段历史,或一个典故,在思想中解读和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