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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6月29日 星期

想的是家的声音

蔡伟璇

  曾经以为,家里的厨房是制造噪音的地方。从小,看着母亲在这样的声音里,完成食物的制作,然后把食物送进我们的胃里,养育我们长大。但我曾暗自发誓,不能像母亲那样,让自己的容颜在烟熏火燎中枯萎,让自己的人生湮没在锅碗瓢盆的噪音里。

  长大后,偶尔客串一下厨房的主角,竟惊异地发现,在芜杂琐碎的声音里,端出一盘盘如花似锦的菜肴,心里居然是一片绚烂,仿佛呈现的是自己的一段锦绣人生。这大概就是心底深处,那种与生俱来的女子意识的苏醒吧!再看到街上手提蔬菜瓜果,面容安详、举止有居家暖意的妇人,总会想,那一定是经过厨房声音长期熏陶的女人。

  儿子开始独立睡一间的时候,夜里醒来,总会在半睡半醒之间,慌慌地喊声“妈……”我会立刻在他对面的房间里,柔婉悠长地应一声“哎……”儿子便翻个身,又安然入睡了。忽然想起,三十几年前,这样场景里的两位主人公,是他外婆和我。现在回忆和怀念外婆,最先想起的,总是外婆那一声含了无尽慈爱的“哎……”多年来,外婆的这声“哎”,像存在我心中的一坛红酒,在记忆中散发着醇厚的芳香,把我滋养得心柔似水。

  尘世间,再凡俗的女人,在温婉轻柔地应着那声“哎”时,脸上浅淡的笑容,一定都像圣母那样散发着宁静圣洁的芬芳。

  一个人看书到深夜,偌大的世界是静的,小小的家是静的,还有一个静静的自己,孤独地游走在孤寂的书页之间。看书累了,掩卷深思,忽然听到一种声音,此起彼伏,舒缓绵长,原来,那是来自卧室的家人梦中均匀的呼吸声。一丝暖意爬上心头,忽然间就明白了“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就是这个样子!

  夜深人静,忽然响起开门锁的声音。这样的声音没有使我惊恐万分,而是像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可以委屈地、畅快地、温柔地“哗哗”流泻下来一般,放下一颗久悬着的心,然后春暖花开般温柔地睡去。因为那开门声,是耳熟能详的,普通平凡无异于千万人,又于细微之处有别于千万人的声音——那是老公回家的声音。

  每次听潘美辰唱《我想有个家》,荡气回肠余音袅袅之际,心中总很欣慰地出现这样的画面:自己的家,像一棵在灿烂的阳光下,茂然地撑开一树翠绿的李树,自家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声音,则是挂满枝头的青青果子。

  外出学习,和异地的同行成为舍友。晚上,听舍友愁着脸说:“想家。”不惊不乍地丢过去一句话:“你想的是家的声音。”“是啊,就是这样!”舍友遇到知音般转愁为喜。两个相隔万水千山,萍聚几天的女子,成了一生一世的知心好友,就因彼此认同“想的是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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