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里弄

　　叠加出上海城规新概念

　　朱砂：在以往的采访中，我发现法国人对上海并不陌生。他们怎么看我们这座城市？

　　卓健：在法国人眼里，上海是座特别的城市。它差不多是巴黎的6倍大小，在上海，现代化的高楼和低矮的老房子并存，恒隆广场边上就有石库门建筑，如此巨大的高度差异在法国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在他们眼中上海是两个城市叠加起来的，一个是由高架路、高楼组成的高速度的城市；还有一个由里弄、石库门房子、小街窄巷组成的低速度的城市。这样的理解带给我们一个新的规划思路——既不需要纯粹欧化，也不是照搬美国的那一套。在改善整体交通速度的同时，对某些区域是否也可以借鉴“绿色街区”的理念，创造慢速的高品质空间。

　　朱砂：能不能举一两个具体的个案？

　　卓健：上海的一些历史风貌保护区，比如石库门房子，当时就是按照小马路、慢速度的生活方式建的，要保护历史的风貌，就要避免过多的引入快速度的小汽车交通。

　　朱砂：可是，在很多中国人看来，买小汽车是生活品质提高的象征。

　　卓健：先要了解他们买小汽车目的何在。其实，有很多人买车是为了出行方便，如果我们在这个街区规划里为他们解决了这些问题，使他们不必跑很远的路就可以买到他们想要的生活用品。平时他们可能就会把买的车更多地留在车库里。此外，要告诉他们，保持街区的历史风貌会带来怎样的益处。

　　规划

　　源自百姓的参与

　　朱砂：我们常说要“与世界接轨”，在城市规划领域我们要怎样“接轨”？

　　卓健：法国的规划师做规划设计的时候，他们首先会去那个地方转转，了解那里人的生活状态，有什么生活习惯。当地居民现有的生活方式是他们规划设计的基本参照。在国内则很不一样，当我们开发一个新的楼盘，我们会说原来的居民都将迁走，然后从一张白纸按照“国际最先进的理念”规划这块地。当与法国规划设计师合作这样的项目时，他们都觉得没法干，因为如果真有所谓的国际最先进的理念，那无非就是以人为本，因地制宜。

　　朱砂：你是说他们以使用这些房子、街区的人的需要为前提做设计，而不是替未来要生活在这里的人预先构想一个生活。

　　卓健：即便是预先构想，也要建立在现实需要的理解上，而不是空穴来风，闭门造车。4月底，法国动态城市基金会在巴黎推出了一个系列活动，题为“街道是属于我们大家的”。通过展览、讲座等形式希望传达一个重要的思想，我们的街道除了要美观，更重要的是认识到它不同的多样化功能，除了交通的需要，它还是一些人的工作场所、生活休息的场所。我们做街道规划时，就要考虑到不同使用者的不同需要，而不仅仅是设计一个好看的样子，以为这样就足以解决问题。一个符合不同人需求的街道，可能很朴素，却会越来越美观，相反，一些精心设计的广场花园，却很可能很快就破败下去。

　　朱砂：既然街道是属于每一个会使用它的人的，那在对它设计规划时，使用它的每个人是不是都有发言权？

　　卓健：应该这样。在法国，政府在作一个决定前，需要广泛听取普通百姓的意见。民众参与到城市规划中是很普遍的事。近几年，我们国家在这方面也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在城市规划中引入公众参与程序的相关政策也在研究和制定中。

　　朱砂：可是普通百姓并不专业，他们的意见可能完全用不上。

　　卓健：重要的是，公众的参与会迫使规划师和决策者改变思维方式，更多地从大众的需要出发来考虑问题，这样的变化实际上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卓健为法国国立桥路大学城市规划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