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 香港回归10周年 长江 |
13.态度早已经和从前不同了 曾荫权那天会见代表团全体成员,即兴发言很简短也很家常,可是他的手里又捏上了一张纸,还是在宾主寒暄的空隙忍不住总要往纸上看一眼,这一下我基本可以肯定,那张纸和先前的那一沓子“黄纸片”可能是同一样东西了。 曾荫权的普通话由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尽管他是怎么学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心里明白,他怎么学,正像我怎么学,谁都不可能把普通话、粤语说得和自己的母语一样地道。比如在接受采访时他讲道:“希望有一天香港能够成为与纽约、伦敦三足鼎立的亚洲金融中心,由于时差的关系,北美的纽约和欧洲的伦敦都还处在夜晚,香港的银行、股市却正好开门营业……”他掌握不好普通话里的“开门”,如果不是用在祈使句里,根本用不着加儿音,而他却把个“开门”说成了“开门儿”,当时听得我就差点喷笑。但是事后想想人家特首的勤奋与执著,他坐在香港最高行政长官的位子上,日理万机不说,面对社会各界、各党派团体以及国际舆论的重重压力,轻松的日子就一天也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年过花甲的男人(已经62岁),还能如此认真地学习普通话,其心其意,难道不值得我这个内地人对他挑一挑大拇指,在香港人的学习精神面前甘拜下风? 如果我客观,如果我够胆,香港人对大陆客10年前的称呼就不能不提。 10年前,香港人对大陆客的称呼其中使用频率颇高的要算“阿灿”和“表叔”。其中“阿灿”,在上世纪90年代香港的一部电影里,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傻乎乎、特能吃、经常出洋相的“大陆仔”,香港人这样明里暗里地看待内地客,不管怎么说都透着一种轻视与鄙夷;而“表叔”,让人想到《红灯记》里李铁梅的“我家的表叔数不清”,这里面的讽刺甚至调侃就更加意味深长…… 1993年,我到韩国采访后回京第一次途经香港,很想停下来开开眼,买点东西。结果我如愿了,但同时也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因为那一次,我一个穷记者,竟然敢走进一家金店,迎客的店员开始误把我当成日本人或者台湾人了,赶紧向我拥来,先把我拉到柜台前,让我在一拉溜小圆座儿前坐下,天热,还特别端来一杯“王老吉”凉茶让我先“慢慢饮”——妈呀,当时我被感动得发誓回北京一定要写篇文章,认真地赞美一下香港的顾客至上,还以为自己真的在香港做了一回“上帝”。可是这家金店的店员后来一口咬定我是日本人,我就不高兴,说我不是日本人,“I’am Chinese”,立刻,这位店员的脸就变了,头一转,走到了一边,再也不理睬我。 然而10年后我再来到香港,以CCTV记者的身份在这里常驻,领了香港居民身份证,学会了几句粤语,有时,特别是溜达到大街上,自己俨然也是一个香港人。香港的店员现在对内地人态度早已经和从前不同了,现在内地的很多“阿灿”和“表叔”,如果他们再来香港,大小商铺,店员不仅不会再行歧视,相反,很多人的脸上还会挂着对待衣食父母般的殷勤。 2006年新年过后,我习惯地走进跑马地一家小什杂店买菊花,泡普洱茶。那家小店我过去不止一次光顾,10元钱一包的菊花也是已经买过了好几回。可是那天小店里的菊花不知怎么突然涨价了,10元钱一包变成了13元,这是怎么回事呢?跑马地作为香港的“高尚住宅区”本来东西就比其他地方的要贵,我是因为考虑时间成本,才宁肯多花几块而不去跑远路。于是就问老板:“头先你们的菊花不是10元一包吗?”老板的脸有我平时熟悉的友善,此时却多了一抹无奈:“没办法啦,这些菊花都是从你们内地运来的,现在内地发达啦,人民币不断升值,我不加价,亏本啦!” 回家的路上,我兜里的硬币少了,心里却莫名地漾出来一样东西,这样东西是什么?高兴,为什么高兴?小店的老板肯定不理解,我自己也没想得太深刻,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嗓子眼儿就涌来小曲儿,哼哼唧唧地很认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