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其龙

　　夜晚，万籁俱寂，繁星点点，我仰望悬挂于客厅的费老先生在他88岁为我40岁生日题写字幅，当初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我和费老是在1988年通过江苏省著名画家亚明先生介绍相识，岁数虽然相差半个世纪，但成了莫逆之交，我一个晚辈，从费老那里学到了许多知识和做人的道理，成为我人生旅途中一段难忘的时光。

　　费老年轻时，曾在上海的一家商行里做帐房先生，由于自幼爱好绘画和书法，他一直在账册之外发展，经过几年思考和积攒，他决意要弃商学艺，那时他已有三个孩子，上有二老。当时，家里二老和一些亲朋好友都不赞成他丢掉那份差使去学艺，他征求夫人的意见，夫人说，或许你的想法自有道理，那就去试试吧。就这句话，促成了费老开始从事挥毫泼墨的艺术生涯，那时，他仅靠画插图、设计广告、编册等挣些微薄的稿费为生。他自甘寂寞，潜心钻研，技艺日见长进，终于奠定了在中国书画界的一席之地。他的书法独树一帜，笔墨苍虬，腾挪陡峭，被国内外许多书法爱好者所收藏，但老人一生追求书法真谛，从不把不成熟的作品送人，费老告诉我从57岁开始，因右手生病残疾后改用左笔写字。

　　1990年8月8日这一天虽说立秋刚过，但天气还很炎热，我出差到苏州，取道看望费老。在苏州城中干将路的一幢房子里，我叩开了老人住宅。见到我来，老人高兴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握住了我的手，我感到老人的手结实、有力。坐下后，老人仔细地询问了我的生活和学习情况，当老人得知这天是我的40岁生日时，高兴地说：“那我送你一副对联，算是我送给你40岁生日的礼物。”接着又说：“今天是8月8日，也是我88岁，那我就给你写幅8尺长的大对联。”说完，老人脱去汗衫，铺开8尺长的宣纸，沉吟片刻选用一支特大羊毫，蘸满浓浓的墨汁，挥毫写下：“盛年徵不惑，诗礼称日强”十个大字。费老告诉我，这是他一生中写的最大的对联。

　　费老虽然已远去，但每每看着这幅8尺长的大对联，他的音容笑貌又在我眼前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