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将范翁当笑星 司马心 |
十年之前,我是写过一篇短文的,题目叫做《我唔(不)识渠(他)》。“唔识”谁呢?说是邓世昌家乡的中小学生,不知道这位甲午海战的英雄,而只知道一个飞檐走壁的黄飞鸿。因此发出一点感叹。 其实那时节,“我唔识渠”的,岂止一个邓世昌。广东的佛山是出了康有为的,但佛山团市委做了一次青少年“文化教育状况摸底”,结果莘莘学子,对于这位中国近代史著名的思想先驱“无一知晓”,而同样“无人不知”的,竟然又是那位拳脚了得的黄飞鸿!可看那个时代我们青少年的“知识结构”之一斑…… 十年过去了,当年“我唔识渠”的中小学子,现在应当读完了大学,正在攻读硕博了吧!他们的“知”与“不知”,是否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呢? 就在十年后的今朝,不久之前,某报招考采编人员,应考逾百,皆为高学历,且多毕业于新闻专业。考者一题小试,问韩美林、范长江、贝聿铭、柏杨、戴安娜、斯皮尔伯格等究为何人。不料纷纷答曰:韩美林乃美容师、舞者,贝聿铭乃足球教练,柏杨乃溜冰运动员,除了戴安娜、斯皮尔伯格这两位八卦主角烂熟于心无人答错之外,最令人捧腹的,是将范长江答成了“小品演员”、“笑星”,显然是把这位中国现代新闻史的奠基人,当成了逗人一乐的潘长江。 可见从少年到青年,我们的“未来”之“知识结构”并没有大变,“知”与“不知”江山如故,“我唔识渠”愈演愈烈。有人称之为“集体无意识”,而据我看来,这便是“全民娱乐化”的结果。不能说我们的“80后”胸无点墨,只是他们中不少人的所知所爱,仅仅与娱乐有关,追逐的是娱乐的明星,狂欢的是娱乐的盛宴。当我们的发烧友,围着与刘德华同机抵埠的杨振宁追问“你是唱什么歌的”时候,当我们的青年传媒人追着轮椅上的霍金逼问有过几次“红杏出墙”的时候,我们不能说他们一点“知识”一点“内涵”也没有,只有感叹娱乐明星对一代青少年的影响入骨之深! 写到这里的时候,不禁要想起我们的明星,这些青少年忘情追逐的偶像,这些本来应当为一代“作则”的“榜样”,本身的“知”与“不知”来。因为这十年来,关于明星的笑料,实在是充斥于耳——有北来的明星,当着满场的听众,将陈燮阳的名字高呼为“陈变阳”;有南方的大腕,一口一个“刘海栗”,算是同丹青大师套了一回近乎。某主持人问“国家一级演员”,题为“西安事变是哪两将军发动的?”瞠目结舌之下,只好提示,两个大名,其一中有“学”字,另一后有“城”字,于是“一级”释然,张口便答:“张学友、郭富城”!至于大腕的明星,将苏轼名篇《念奴娇·赤壁怀古》听写为“大江东去狼逃尽”,至于冉冉的新星,将马致远那早已入了小学课本的《天净沙·秋思》读出了“古道西风瘦驴”,都已令人笑不出来。而誉满域中的两栖明星,惊问“什么卢沟桥,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是真的“不知”七七事变;万人追逐的偶像,居然身披太阳旗,那也不是存心卖国,她实在不晓得那竟是日寇的膏药旗啊…… 言曰名师高徒,明星们既为青少年所追逐,就应当成为拥趸们做人、立志、经世的榜样。然而令人感叹的是,当我们的巨星们不知钱钟书、普希金,甚至不知中国是安理会“五常”之时,又怎能指摘他们的“粉丝”,把范长江当成潘长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