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札 郎慕中 |
搬迁新居,多少年积留下的家什送的送,丢的丢,连一大堆书刊也咬咬牙送进废品站,最后存下两大箱的信札。这些零乱、纸质泛黄尘封的信,随便取出一封打开,却都充满着殷殷情谊,亲情、友情,溢于言表。 一位已隔了半个世纪,曾在浙西山城共过事的挚友,当年风华正茂,向往光明。我们几个年轻人,常聚在古庙的西窗下,聆听他传递解放战争节节胜利的消息。后来遭追捕,他上山参加了新四军江南游击队,之后音信隔绝。一次邂逅,才知道在极左路线下,他受到不公平待遇,坎坷一生,现在他已在边疆扎根。虽相隔天涯海角,频频书信往来中,字里行间凝聚着深挚感情,既感叹过去,更庆幸今天中国的巨变,我们虽都白发皤然,但仍感夕阳无限好,晚霞更温馨。 劳动报副刊部转给我一封信,我读着信,脑海里蓦地出现两个梳着小辫的女孩。 那是疯狂的年代,在通往井冈山的公路上,遇见一个十岁、一个十四五岁两个女孩,肩膀上扛着背包,一跛一拐艰难地走着,大概是出于怜悯和同情吧,我默默地接过她们的背包,同她们一起走到了目的地。虽然一别经年我已淡忘;不料她们还时时惦记着,寻找着,一次在劳动报上读到我的连载小说,便写了一封情意绵长的信,之后我们终于成了忘年交。还有我与文友的书信往来,很多还从未见过面,可是已成了神交。海洲就是其中之一,他是散文家,上世纪80年代末他是湖南一家文学杂志社主编,我在上海一家文学杂志社任编辑,通过稿件交往之后,我们频频通信。他又是一位旅行家,通过信,和他写的书,我仿佛跟着他的脚步,领略了湖南洞庭帆影,湘江浪花;又如身临其境地来到大西北黄土高原和亘古绵延的历朝皇城,洛阳桥、雪山、戈壁、夜光杯、白兰瓜和维吾尔歌舞,这一切使我神飞万里,如梦游西北。1993年他和夫人来上海,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大家都是年逾古稀的老人了。我更不能忘怀的是,多少年来自己在文学园地上耕耘,关心我的编辑、文友、读者们一封封鼓励、关怀、帮助的信,虽已事过境迁,读着仍像看到自己留下的一个个在前进中拼搏的脚印,激励着我。 一封信可以叙说一个故事,一封信凝聚着一段感人的友情,一封信可以留下一段难忘的绵绵情愫。——如今,科学发达,通讯设备先进了,电话、电子邮件,即使是天涯海角,相隔千山万水,联系也近在咫尺,可是它始终代替不了信这个心灵窗扉的特殊功能。因此,我没有把这两箱信付之一炬,而是分类装订成册,成为家庭中的收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