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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7月22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特务连

徐贵祥


  15.要讲讲我的爱情故事了

  陈骁慷慨激昂地说,苏晓杭就支起下巴听,像个学生,在他讲话的间隙,就拿起铅笔刷刷画上几笔,他开讲了,她又接着听。

  我呢,装傻,傻笑,做津津有味状。我不想当那个电灯泡,但是陈骁想发表重要观点的时候,他就非拉着我当听众不可。陈骁说,两个人在一起是聊天,三个人在一起就是开会。我离开连队,在这里憋得要死,你就不能听我做场报告?

  有一次陈骁发现苏晓杭心不在焉,很扫兴,不讲了,想下床看看苏晓杭画的是什么。苏晓杭把画板一扣,提出一个现实的问题,说,既然你觉得当连长委屈,你为什么不转业呢?陈骁哈哈一笑说,当连长没劲,但是当团长当师长有劲,等我当了团长师长,我可以多做好多事。

  这时候苏晓杭才让陈骁看她的画,陈骁一看就咧嘴笑了,我也凑上去看,我一看也咧嘴笑了——那是一幅漫画,画面上的陈骁头大身子小,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屁股后面夸张地挂着一把手枪,双手拼命地往上攀登一条椅腿,椅子上写着两个字“团座”。

  以后苏晓杭在私下场合——这个私下场合包括我在内,我已经荣幸地成为他们可以完全信得过的人了——就叫陈骁准将,指的不是军衔,而是准备当将军的意思。陈骁对这个称呼感到很受用,说比特务连长好听多了。

  现在我要讲讲我的爱情故事了。众所周知,我和安晓莘初次认识纯属偶然,再次认识还是偶然。那次她和阚尽染查房,遇到苏晓杭非法探视,虽然我灵机一动摔了一跤,但是苏晓杭撤离病房的时候,还是引起了她们的警觉。阚尽染望着苏晓杭的背影还嘀咕了一句,非探视时间,病房里哪来的海军?

  在那段难忘的日子里,我尽心尽力地为陈骁当狗腿子,滋味确实不好受,经常担惊受怕,也经常有屈辱感。

  自从知道那个虎牙女兵是阚尽染,是我们阚副军长的小女儿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希望她们再来查房,再搞我们几次突然袭击。我后来设想了很多场景,也设想了很多方案,随时准备在她们搞突然袭击的时候露一手,显示特务连一号班长的大智大勇,哪怕小智小勇也行。但是她们后来很少出面了。

  只有一次,星期天,是个正常探视日,苏晓杭和陈骁在病房里半真半假地复习,我没有地方可去,便在住院部后面的花园里溜达,正好被安晓莘看见。

  安晓莘怀里抱着一个机器,很吃力的样子,看见我后问,你怎么在这里闲逛?我说我晒晒太阳,老在病房里呆着,身上都快长霉了。她说你的腿怎么样了?我说我的腿时好时坏。她说那现在是好是坏?我说现在是好的,你要不要我帮忙?我说这话的时候存了一个私心,因为我感觉安晓莘老是同阚尽染在一起,我帮她的忙,就有可能见到阚尽染。她说行啊,咱俩抬吧,别累坏了你的腿。

  接过她手里的机器我才发现,那玩意儿不到十斤重,对于我这样一个外弱内强的假病号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我尽管还是瘸着腿,但是一高一低走得很快,她空着手还气喘吁吁。到了她们宿舍门口,她说交给我吧,这里是“女儿楼”,都是单身女兵,不让男兵进来。

  没有办法,我只好把机器交给她,她说声谢谢就抱起机器走了。我退后几步,站在“女儿楼”门前的一片草坪上,看着这座六层高的白色建筑,怅然若失。要知道,那年我正是荷尔蒙分泌的旺盛时期,望着“女儿楼”众多的窗户和窗户里隐隐约约花花绿绿的衣架,我的内心浮想联翩,想象是非常丰富的,内心既充满了好奇,也充满了渴望。那天我在“女儿楼”前面踯躅了很长时间,最后驱赶我离开的,还是那句话,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就在我离开草坪,准备回病房大楼的时候,从“女儿楼”里出来一个人,蹦蹦跳跳的,额头上汗涔涔的,走近了我心里一喜,原来是阚尽染。阚尽染一见到我就打招呼,牟卜,你还没走啊!我说没有啊,我在晒太阳,这里的太阳比病房大楼的太阳暖和。阚尽染说,别在这里东张西望,让看门的老太婆看见,会说你思想意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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